连晓雾越发不好意思:“……尧哥,其实这是我十五岁突发奇想写的,很不成熟,但是后来加入spark,也没有机会再认真学下去。刚刚一时手痒,就弹了一小段,你就别问我啦。”
徐子尧一愣,说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好像明白,小元为什么会选你了哎。”
这是很直白的夸奖了。徐子尧兴致不减,坚持让他弹全曲,连晓雾骑虎难下,最终还是让他那首稚嫩的作品重见天日了。
他再回过头来时,身后站的是两个人。
“……放轻松,弟弟。”言元微微蹙眉,不急不缓说道:“很好听,是不过时的好听。”
连晓雾怎么放轻松啊!一个是相处七年的前辈,一个是水平比他高了一百个spark作曲家的天才,他顿时想起了粉丝很爱说的四个字。
公开处刑。
徐子尧歪着头,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有种诡异的萌感,不经意道:“小五,你有没有考虑过把这首歌写出来啊?”
连晓雾懵了:“没有啊!”
“那你现在考虑。”徐子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你写,我替你编曲,自个儿留着,还是想怎么办,都随你。”
徐子尧说得简简单单,连晓雾却花费了很漫长的一个停顿来理解。
这是天大的一个人情。
唱徐子尧写的歌,和徐子尧和他合作一首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弟弟,抓住机会。
他在等什么,他那点卑劣的心思早就满得要溢出来了。以偶像的身份有了为大众所认可的作品,一则为这个低到底端的行业正名,二则让粉丝不再只关注他这个人。
偶像被抨击的根源在于和粉丝之间病态的关系,他不确信迈出这一步是否会有所不同,但他希望这种关系能够有所改变。他不止是活在镜头前的人,总归是要为舞台下的连晓雾……留下一块应许之地。
连晓雾不再犹豫。
他在徐子尧工作室呆了太久,录一首歌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久到夜幕低垂,经纪人心中生疑,前来询问,才知道连晓雾自行做了另一个决定。
有言元做保,黄梓新当机立断,推了明天不怎么重要的安排。连晓雾坐在一堆废纸上,冲着经纪人傻笑。
做他们这一行的,日夜颠倒是家常便饭。原定安排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连晓雾囫囵完成他那首十五岁的作品,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咬着笔杆子想了半天,放弃了写歌词这件事。徐子尧又显现出了身为老板的豪迈,说没事,我找人给你填。
连晓雾咂舌,到现在已经能迅速接受这种工作风格了。他和言元录完了原定主打的两条音轨,脑袋一歪,睡倒在沙发上。再睁开眼,发现房里醒着的就他一个。连晓雾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没料到言元睡得不沉,一点儿响动就吵醒了他。
言元比了个出去说的手势,两人相携着出门。
变化来得一贯是不由人做好心理铺垫,连晓雾几十个小时前绝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言元在新东家的自由度远比连晓雾想象得要高。这里算是徐子尧的一言堂,他趴在桌上琢磨加塞那首的编曲,言元说要调换发歌顺序,徐子尧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两个知名偶像俱是形象崩塌,素颜在大楼里游荡。言元对这儿很熟悉,带着他找了间空房,顺手关上了门。
浅色窗纱藏不住从外边照进来的光束,言元捏着玻璃杯喝了口水,给他也倒了一杯。
他不知道从哪扯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地覆着字迹,沉默了一下,慢慢说道:“这是我前段时间写的,原本准备让徐子尧谱曲,放进新专辑里。可能是巧合,我发现稍微改一改之后,其实和你的曲子更契合。”
连晓雾接过纸张,黑漆漆的印刷字体旁边是新添的修改痕迹,最上方印着三个大字,《无尽夏》。
秘密人皆有之,他学过钢琴的事儿不是秘密,但会作曲一事却少有人知。言元除却可圈可点的演技之外,也从未将自己会写歌词的事公诸于众。
的确很契合。
连晓雾文化课水平很一般,但最基本的鉴赏能力是有的。《无尽夏》的韵脚压得很独特,言元有些用词甚至跳脱出常用框架外,写的就是意犹未尽的夏天,配上温柔流畅的曲子,几乎是为他的毕业量身定做的一首歌。
徐子尧写的那首自然是更好,单论合适与否,没有比他拿在手中的这份更适合的了。
《无尽夏》,顺理成章地在言元五月中旬要发行的毕业单中担当了打头阵的作用。
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徐子尧磨磨蹭蹭地抬起抬起脑袋,身边一个人都不在,打着哈欠出来找人,发现这俩已经把他写的那首歌给录好了。
连晓雾给另一首录了和声,决不喧宾夺主。两人的心思都在《无尽夏》上面,甚至在他睡着的时候粗略地分好了part。
“……”徐子尧说,“一觉醒来发生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