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只会在饭点前来。来者是谁?想要做什么?为何闹出这样的动静?
他抿着唇,脑中思绪飞速织成密结的网。虚掩的门终于被推开,他猛一转身——却见到前几日见过的孩子正一手扶着木门,一手捧着什么东西,正用那双明亮而叫人印象深刻的眸子望着自己。
“你在这里啊。”裴云归似乎是找了他很久,“还记得我吗?”
他走近了些,秦沧海才瞥见他足尖已经干透的淤泥和衣摆间扫落的一片枯叶。那只手伸到他的面前,掌心里停留着一只黄绿的蚱蜢,乍一看竟如同真的那般鲜活。
裴云归笑眯眯的:“这个送你。”
秦沧海犹豫了一瞬,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收了回去。他道声谢,将那只草蚱蜢接了过去,低下头来回打量。
“你的手好凉啊。”裴云归的手方才擦过秦沧海的指尖,只触到了一片冰冷。他自顾自的坐在他旁边,问道,“不烧点炭火取暖吗?”
凤仪宫向来不会缺这些东西,可别的地方则未必。秦沧海双手合拢,将草蚱蜢埋在掌心:“北胤的寒冬比大邺更难熬,我习惯了。”
裴云归不知他话中深意,只当他全然在说天气:“也是,我常听人说北胤气候严寒,隆冬时节便有冰雪封江。不像沧水少有大雪,听母后说,今年这场雪是二十年来最大的一次了。”
秦沧海听他抱怨沧水城内的气候,脸上终于挂起些笑容,手指却暗自晃了晃。可草蚱蜢是死物,哪会单单因为裴云归一双妙手而生生变活,就算他将草蚱蜢捂在掌心一整天,也不会盼的到手心里有半分回应。
“九殿下。”趁着裴云归一口气说累了,他才慢悠悠的开口,“这蚱蜢,是您自己编的吗?”
裴云归似乎是嫌檐下风吹的实在是冷,忍不住朝屋里缩了点:“是呀。原本是打算编了送给三哥哥的,可方才路过听雨楼,想来看看你,就送你啦。”
他刻意不提自己是怎么知晓秦沧海住在这儿,可秦沧海又岂能猜不出答案。他重新将手掌摊开,看着这只草蚱蜢停留在掌心,出口的话却轻轻巧巧拐了个弯:“三哥哥?是三殿下?”
“是呀,住在别鹤宫,离这儿不远。”裴云归见他低头盯着草蚱蜢,忍不住撺掇道,“三哥哥人很好的,改天我带你一起去找他玩。”
“劳烦殿下了,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天天这样一个人待在听雨楼,不会觉得闷吗?不如一起来玩呀。”裴云归一说起这个,立刻兴致勃勃了起来,“再过不久便是元日,到时候我们一起编花灯吧,你喜欢兔灯还是莲灯?”
秦沧海抬起眼,看他笑眼盈盈,白袍乌发衬着细嫩的皮肤,整个人都好像画中能招福的仙童。
“都好。”他说,“殿下喜欢什么,便编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