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终将是个外人、下人，名字上不了宗谱，死后共不了墓。

可如果不帮沈若初一把，她现在就是一尸两命，孟怀恩不说有多良善，但都是当娘的人，爱子之心感同身受，这事儿她做不出来。

此话一出，八王爷和韩风的神情都有些出乎意料，看着坐在椅子上纤纤弱弱的女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八王爷突然将手上的茶碗往案上一放，哭丧着一张脸看她，“你心里没我！”

韩风见状悄悄退出了书厅，无比担忧自家王爷的智商，夫人明明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连他这个粗人都高看一眼，怎么到王爷这儿就成了“心里没他”呢？果然不能用看正常人的眼光看自家王爷。

看着八王爷眼巴巴守着她的样子，孟怀恩哭笑不得。要真是心里没他怎么会让他近得了身，就他那些骚操作，换成别人都死了一百次了。

一声喟叹，孟怀恩伸出手循着茶杯的外沿触上了他的手指，一点点的叠上去和他十指相扣。八王爷有些僵硬的手指在她手里融化成一滩水。孟怀恩看着他红得快滴出血的耳尖，粲然一笑。从来都是他调戏她，没想到掉个个儿来，摸摸手就害羞成这样，真是只不折不扣的纸老虎，孟怀恩低低的笑了起来，突然对闺房之事有了些期待。

孟怀恩大大方方的牵着八王爷的手出现在王府众人眼前的时候，某人的白皙的脸上飞了两朵霞云，看起来十分的......香甜可口。

她自从来了王府后就再没有去看过顾湘南，当八王爷屁颠屁颠的问她可有想去的地方时，她便选了醉玥楼。八王爷今日心情特别的好，就算她想要星星也得让韩风想办法摘下来的，何况区区一个醉玥楼。

顾湘南知道他们要去，已经提前打点准备好了，故地重游，孟怀恩一不留神就喝多了些。席间，顾湘南看着二人双手十指紧扣的模样，笑得有些怅然，“难道真有缘分么，六年前也是在这听雨阁，王爷您将怀恩抢走的。”

“原来王爷，真是喜欢男人啊！”孟怀恩扯着八王爷的脸颊开怀大笑起来。

那件事她还有些印象，有一回她和顾湘南以及醉玥楼其他的伶人一起过上元节的时候，突然包间里闯进一个醉鬼，把还穿着男装的孟怀恩扛回了府，呆呆的看了一晚上。孟怀恩趁着他睡着才翻墙出去回了府，没想到是那醉鬼居然是八王爷。

八王爷被她笑得满脸通红，脖子都泛出了粉红的色泽。那会儿他正到处寻摸美男子往王府里带，刚巧在醉玥楼遇到在跳舞的孟怀恩，一曲剑舞跳得既饱含沙场的征戮之气，又带些婉转妖娆的颓艳，两种完全不相干的风情竟毫不违和的糅杂一起。舞剑的人若翔若行，举手投足间似有迷惑人心之力，让已经喝得半醉的八王爷完全无法抗拒，循着自己的心意将人扛回了府中。

那会儿孟怀恩瞪着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看他，这一眼便永远留在了他心底。后来在醉玥楼再遇到孟怀恩的时候，一张画满油彩的脸上，唯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八王爷索性截了皇帝的胡，将戏子孟怀恩带回了八王府。

这会儿被她揶揄，他不但不生气，反倒因为过去的荒唐事在心底升起了一种异样的甜蜜，他看上她，无关男女，亦无关年纪......

一壶梨花白见了底，二人摇摇晃晃的下了楼。醉玥楼一如既往的热闹，连门口都站满了听戏的人。

“你听说了吗？公主和驸马和离了！”

“当真？啧啧，前些日子就听说公主养了面首，我要是驸马也得和离了。”

“嘘......莫要议论皇家事，小心被官差听见。”

孟怀恩跟在八王爷身后，往外迈的脚步有些顿住，和八王爷紧扣的手也慢慢松开。

那日见了苏文晟，他说要回扬州祖宅，没想到是真的，孟怀恩一时心里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九公主和她一样，望着苏文晟就像望着天边的月亮，没想到才五年的时间，便已到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境地。

看着孟怀恩怔愣发呆，八王爷紧紧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昏暗一片，有些粗鲁的拖着孟怀恩的手腕子上了马车，盯着她的脸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她和苏文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刚回汴京时她还有些痴心妄想，也好似黎明时空气里飘忽的水汽，阳光一照便四下散去，再也觅不到踪迹。此时看着八王爷一听到苏文晟就像掉进醋缸里的表情，她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些愉悦。

“你要是敢去找苏文晟，本王断了你的腿！”八王爷斟酌半天，撂下一句狠话，气呼呼的回了东厢房。

孟怀恩看着这只炸毛的猫，突然有股子盘它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