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恩很是为难，不知道为何风月要这样做，商瑜倒是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卷了揣到怀里，只说先帮她收着。

几个时辰后风月的棺椁便已经入了土，孟怀恩望着新碑上的“韩玉墨”三个字发神，好像现在才意识到那个和她有相似命运的女子，没有眷念，也不留遗憾，以非常决绝的姿态永远的离开了，墓碑上的三个字，便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痕迹。

裴元明死了，风月也没能活下去，孟怀恩知道，是她自己放弃了。

这一夜走了很长的路，孟怀恩受伤的脚踝微微有些跛，一路上都是商瑜搀扶着她。二人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晨光熹微，东方欲晓，八王爷一身墨色外袍像青竹似的立在在王府门口，韩风恭敬的跟在他身后，看样子正要出门。

冬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扑倒孟怀恩的怀里：“阿娘，你去哪了，一整夜都没回来？”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空荡荡的心被他这么一扑填的严严实实的。她和风月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有了冬儿，这个鲜活灵动的小生命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冬儿从孟怀恩怀里探了一个小脑袋出来，眨了眨眼睛，冲着她身后的商瑜道：“谢谢商爹爹送我阿娘回来。”

也许在冬儿眼里，对他阿娘好的男子都可以称为“爹爹”，八王爷是这样，商瑜也是这样。

商瑜突然听了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没想到那日只是随便一提，今天竟然亲耳听到这一声“爹爹”，一扫送殡的疲惫困顿，伸出手就要去抱冬儿。

“铮”的一声韩风将剑鞘横在商瑜面前，动作太快，剑已经出鞘数寸。韩风拿剑横着当今皇帝的大舅哥，心中不是不紧张，可他是尽职尽责的好护卫，总不能看着八王爷掐断小公爷的脖子。

跟着八王爷多年，主子那点心思他还是清楚的，那天见了夫人和小公爷叠罗汉翻围墙已经气得半死，这会儿夫人一夜未归，冬儿还管小公爷叫爹，八王爷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握成拳，他不先出手小公爷怕是不能竖着回去了。

商瑜一抬头看是韩风也有点发怵，伸出去的手很怂的缩了回来。那夜跟孟怀恩在将军府喝得烂醉，被韩风架回去国公府，中途几次折腾都被韩风抓了回来，这人武功高强，他的小身板真惹不起。

“冬儿，是不是不小心喊错人了？”韩风的话像是对着冬儿说的，眼睛却直冲着孟怀恩打眼色，她打上个圆场或是说上句软乎话，让底下这些伺候八王爷的人也好过些。

可是孟怀恩疲惫得一句话也不想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看到韩风递过来的眼神，也没有感受到八王爷周身冷冽的气息。

八王爷的脸寒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川，韩风招架不住，干脆推搡着商瑜退到一旁的门厅里。他抱着佩刀盯着商瑜，商瑜是个识时务的，见状乖巧的站在一旁，不敢惹这位仁兄。

冬儿见了八王爷的脸色也吓了一跳，缩到孟怀恩身后，可她仍是迷迷糊糊的，一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八王爷的拳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败下阵来想要拉扯一下她的胳膊。她没回府，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这么一大早就上门房等她，结果等来了这一幕，等来这一声爹爹，一颗热腾腾的心瞬间碎成渣渣，还要自己起来粘好放回去，再去哄她。于他来说简直是把王爷的尊贵和矜持扔到地上蹴鞠，可......自始至终场上的球员只有他一人。

孟怀恩没有感受到，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顾得上感受，见无人阻拦，便一抬脚迈过门槛，拉着冬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八王爷的手虚拉一把连衣袖都没碰到，僵硬的停留在半空中。

完了！目睹一切的韩风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可能是目光太悲切，吓得商瑜在墙根处站的笔直。见八王爷头也不回的出了府，连忙跟了上去，他一挪脚，商瑜立马轻微的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拦住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八王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见他鼻梁乌青，手一直在抖，脚步也有些蹒跚。有病得治，一定不能讳疾忌医，韩护卫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