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未动弹,末了伊沛之先叹一口气,伸出两只手道:“好了。起来吧,你拉我一把,我们接着做事,过会儿小孟也该吃过饭呆腻了。”
何栖朋心里鼓鼓囊囊的。伊沛之在床上动得睡衣上卷,腰间露了一块洁白的肚皮,像过年时用猪肉皮熬煮的皮冻,他忍不住缩了缩舌头,这才捉住伊沛之递过来的双手。摸出一点发烫,大约是因为低烧。离得近了,见出眼角有了细纹,面颊和颧骨也是消瘦的,只睫毛极长。何栖朋睫毛也长,但不知与伊沛之比起来何如。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伊沛之忽然道。何栖朋这才回过神,发觉孟州平真在敲门,探询地望了伊沛之一眼。伊沛之低笑道:“不开。”
何栖朋说:“不好吧?”
伊沛之掩唇咳了一声,说:“喏,你想,那你开去。”
何栖朋当然不去。他两个此时离得近,那咚咚的敲门声仿佛战鼓,在催着他把手往伊沛之的肚皮上伸,上来就揉了一把,是温热的。他没摸过旁人的肚皮。郜瑛跟他都走在冰上,生恐出了差池毁了这多年的交谊,两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原觉得很知足,这时却不了,又使劲往前贴,把头搁在伊沛之肩上,顺势就往后倒。
伊沛之“嗳”了一句,说:“你怎么这么沉?要压死我了。莽撞。”
不知道这门隔音如何,何栖朋知道孟州平肯定是能听见的。他两个很快,因自己是新手,根本不懂得如何准备,只是干脆利落地照着那最后一步去,就扯下来衣裳,伊沛之脸面朝下,也任由他扯。这人很瘦,但不至于骨瘦如柴,还是个好样子,两条腿很直,上半部分又丰润,真令何栖朋全然意想不到。
孟州平在外头喊他,由后两个字喊到了全名,简直在拍门,还夹杂着房东太太的声音:“哎呀,我这个门——”
外面这人简直红了眼,伊沛之在里边听着,心头含了点异样的激荡,竟觉得很舒服。何栖朋手很生,开头实在粗粝,过一阵才渐渐好了,觉着身后湿软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颧骨上,是烫得很。
却还有余力说话,低声道:“你紧张什么?他闯不进这门里。就算是闯进来了,他也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未必能打得过你我——只要你别吓得跳了窗子,溜掉了。”
何栖朋稍稍分神,说道:“我不溜掉。”
然后又专心地去弄他,身体渐次娴熟,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算对得起还是对不起郜瑛呢?若来了,被问了,那该怎么样?孟州平会做什么,又怎样说?但还是快乐居多。原来他所享受的那“我心知了,只不挑破而已”的境界已经随着伊沛之的喘息全湮灭了。亦真是由奢入俭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