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灼看向面前的人。

阮乐橙说她见到收养人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对方是个古稀的老人。不过五分钟，这会儿局长的头发更加斑白了一些，远远望去这个人都显现出了一点老态。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局长立即又将帽子下压了一点：“乔小姐看起来跟你哪位同学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这个能力看起来可不太适合当朋友的样子。”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方法可以实现这种机能的话，其实方法也并不少。”他斟酌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虽然瑞兽做不到，但是也不是没有妖兽可以。你应该听说过饕餮，出生之时吞天吞地，最后吞食了自己。饕餮也可以啃食别人身上的运气，吃到了肚子里，自然就是自己的东西。不过这年头饕餮这种大妖也不好找，倒是还有一个东西。”

男人脸上忍不住又露出了一点得意：“你跟孟婆也熟识，应该知道现在地府系统完全现代化之前那些鬼怪轮回投胎全部依靠的是两本册子。一本生字簿记录寿命管辖生死，另一本功德簿记载功德罪孽。所有生灵的气运都由功德簿自行计算，连星盘都受着功德簿的牵引。只可惜，后来地府扩招又换了新的系统，那本功德簿后来居然就莫名遗失了。如果找得到的话，别说是控制一个人的气运，就算是控制整个地府都不是什么问题。”

他就差没把“那本功德簿其实就在我手里”写在脸上。

……

乔灼再次觉得索然无味。既然是地府的东西，那么迟早要还给孟婆和阎罗的，自然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不再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眼。

旁边拿着手杖的男人脸上已经逐渐出现了许多肉眼可见的皱纹，按照这个速度，不过半个小时，他就会完全变回原来的样子。

乔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放慢脚步，继续朝着其他地方的陈列柜走去。一直走到最尽头，她才终于又闻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跟崽崽的气息有点相似，但是又明显不同，应该是龙族的部分遗骸。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也同样是对她表示亲近似的，一股淡淡的灵气和龙气很快就包裹了过来。

被包裹在有点熟悉的气息里，乔灼又向前了一步，靠着墙面，低头轻轻看了一眼手表。

该问的问题也差不多问完了，从前灵兽局其实就只开放文史馆供游客参观，现在大概率也不会带她再去什么不能看的地方。乔灼回过头去看想身边的灵兽局局长，才发现对方的头发已经完全斑白，脸上也长起了胡须和皱纹，仿佛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里面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虽然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

乔灼忍不住笑了笑：“既然都到了这里，我想问馆长最后一个问题，您知道龙这种生物吗？”

听到她提到龙字，那股龙气忽然变得又浓郁了一点，从后背轻轻地拢住乔灼的肩膀，似乎是将她拥在怀里一样。

如果对面的局长能够看到这股龙气，大概会格外艳羡，龙气本身就可以滋养灵魂，远比其他灵丹妙药更温养身体。可惜他根本看不到，甚至因年迈而视力急剧衰退，连就站在面前乔灼的样子都要模糊起来。

幸好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全新的身体了。

“这个问题你倒是问对人了。传闻中说，龙这种生物早就在上一次大战的时候灭绝了，世界上很多大妖都是龙的血脉，饕餮，貔貅，即使混有龙的一点点血液也可以在一个城市里面横行。但是老身不才活了380岁，还真的有幸见过两个和龙相关的东西。”

大抵是因为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兴奋，他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抬起手杖便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前方的墙壁。白色的墙壁约莫有一寸来厚，却沿着他敲击的地方，迅速地碎裂开了。

细细的白色尘埃迅速扬了起来，几乎形成了一层白色的幕布，但是影藏在墙后面的巨大骨骸还是瞬间展露了出来。

一架完整地，雪白几乎没有一丝杂色的，传说中早就灭绝了的，龙的骨骼。

乔灼一瞬间失去了言语。

“他们拥有无尽的寿命，无穷的能量，不会衰老死亡，也不畏惧任何的生灵，即使一具骸骨也让人心生敬畏。乔小姐，是不是光站在这具骨骸面前都觉得自己真是异常渺小？”他向前走了两步，正好站在了龙的尾部，整个人加起来还没有龙的两根尾骨高。

这样的力谁不想得到呢？

像龙一样强大，像龙一样永生。

他转头看向乔灼，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身体衰老的速度开始不断加快，让他也愈发急切起来。

“乔小姐，其实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们也心知肚明。那现在我不防直说了。从很多年以前，灵兽局就开始了一些特殊的实验，最开始是从这些死去的妖兽身上采集一些东西和人类融合，我们成功地制造出来一批半妖。但是因为妖兽的死亡会对采集武器的质量产生影响，所以不管是采用植入口服还是其他方法，那些东西都效果也只能保持一时。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将头顶的帽子取了下来，满头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还有不少发丝随着他已经相当轻柔的动作掉了下来。刚刚还是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现在看起来却已经行将就木。

“但是后来，我就找到了更加有效的方法。”如果用妖兽去养人的身体不行，那么直接占有妖兽的身体呢？不需要锻造就可以拥有强大的□□，不需要担心排异等其他问题，只需要等这些妖兽和自己最虚弱的时候直接“夺舍”，就可以拥有新生。

而那只刚刚从蛋里面孵出来的年幼的龙，在孵蛋人身边几乎集不起任何灵力，虚弱的就仿佛是一个纯然的人类幼崽一样。

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天真的以为自己可能有能力来救人，但是她大概不知道，只有在她身边，龙才比较好开宰吧。

局长尽力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狂喜的表情，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说道：“想想乔小姐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蛋如果以后变成老身这样老态龙钟的样子就让人心痛，所以乔小姐不防考虑一下跟老身合作吧。只要你帮我安抚好那个龙的幼崽，我也可以把玲珑的身体交给你。成为震慑全城的大妖，你就永远拥有财富、权利，不朽的美貌和永恒的青春了 。”

不过是养了几个月的崽子罢了，哪有一只大妖来的诱惑。

他自信满满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少女，却看见乔灼早就走到了龙巨大的头骨面前，望着皎洁莹白的骨头出神。

“这龙真好看。”乔灼感觉到那股龙气拖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地落在龙的眼窝处，竟然意外地摸到了一股湿意。很快，那滴水状液体就顺着她的指尖渗透到了皮肤里。

乔灼蓦地听到了一声龙吟。

“她说她不喜欢你给她布置的的这个窝，没有派头，还是多堆一点黄金珠宝比较好。你也是个局长，不知道做事怎么那么寒颤。”

……

原本在等着和乔灼快乐交易的反派顿时一脸懵逼：“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你听错了。”乔灼顿时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爪子。难怪感觉这个气息熟悉，这条龙说不好是崽崽的长辈亲族。

“不过局长我觉得你实在是不懂爱，我们的实在聊不到一起去，合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与其陪这个老变态在这打发时间，还不如回去陪傻白甜妹妹。

局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完全不给面子的态度，只是乔灼话音刚落，地下便忽然传出来一声奇怪的吼叫声。

……似乎来自实验室。

原本觉得是在自己的地盘胜券在握的老头一瞬间有些慌张起来。

但是哪里几乎都是防止灵力爆炸的装置，别说是现在的饕餮和貔貅，就算是那条龙完全觉醒都未必能破开。

但是下一秒，一声更加惨痛的嘶吼声响了起来，巨大的灵力波动隔着一个海洋都隐约可以感受到。局长一低头，便看到挂在自己脖颈见到钥匙居然开始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缝来。

……之前玲珑明明没有爆发那么大的能量。

他猛地看向乔灼，目光瞬间阴狠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想知道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乔灼朝他勾了勾手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对方自然谨慎了起来，自然不肯过去。乔灼只好遗憾地自己给他解释了起来：“你这个地方有灵里的东西我都带不进来，我又想救人嘛，我也莫得办法只好找人帮了一下忙。虽然外人进不来，但是玲珑和他家管理员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渠道，即使不见面也可以交流。前一段时间我刚给玲珑规划好了恋爱大纲，她连跟她家管理员生几个崽子都想好了我就顺手又给他们家管理员寄了一本分手渣男语录。绝美，你猜这个时候被无情毒舌花式分手的玲珑会气成什么样子？”

全世界都知道，失恋了的女人真的真的很可怕。

失恋了对大妖真的真的更可怕。

不过一会儿，随着玲珑的在线发疯，这个灵兽局都跟着震颤了起来。

实验室的钥匙裂缝越来越大。

乔灼这才满意地朝着面前一脸褶子的老男人走了过去：“好了，不管是恋爱、失恋还是追妻火葬场什么的，都是她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多插手了，现在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我们的问题。”

乔姐浑身假嘻嘻的微笑几乎褪了个一干二净，几步就跨到了她忍了大半天的男人面前。

“……我们，我们有什么问题。”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局长迅速拨动了一下覆盖在指甲上的鳞甲，连连后退了两步，“乔小姐，买卖不成仁义在，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在商量？”

“其实我也蛮好奇的，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认为乔姐是个可以再商量的人。”乔灼隐约听到水声逼近，废话不多说，掏出板砖怼着这个死老头的脑壳子就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