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声商量几句，男接待转头对罗轩说：“您能联系到他吗？打个电话之类的，我们这边联系的话相对会麻烦一点。您没有预约吧，我们手上没有这个时间点的预约信息，必须先向江总的助理确认……”
女接待眼睛逐渐睁大，她拉身旁男接待的袖子，两人站直。
“江总。”
江明允刚带着一群人从外面进来，他步履匆匆，点头回应道：“午好。”
“江总，这边有人找您，说是您的家人。”女接待急急忙忙说。
罗轩看见了江明允，江明允当然也看见了他。罗轩见到江明允就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想把口罩摘下来，江明允已经大步来到他面前，在他摘口罩的那一刻伸手挡住他的下半张脸。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江明允顺势用胳膊搂住他的肩膀，罗轩肩头贴近江明允的胸口，他能感觉到江明允的心跳速度在加快。
江明允低头帮他把口罩重新戴好，深邃漂亮的眼睛俯视着罗轩，故作轻松地对他解释道：“我今早发现自己得了流行性感冒，你还是戴着口罩吧。”
说完他要带着罗轩离开这里，前台提醒他：“江总，访客登记。”
“忘了，我来吧。”江明允退回去，他绕到柜台后面俯身操作几下电脑，完事后深呼出一口气。起身时他的视线与罗轩迷茫的眼神相撞，江明允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接着迅速垂下眼眸。
站在玻璃电梯里快速上升就像活在科幻电影里，电梯中只有他、江明允和棕发蓝眼的瑞士助理。他靠着江明允站，江明允攥着他的手。江明允攥得太用力，手心慢慢出汗，罗轩不舒服但是没有提醒他。助理站在对角线的角落位置，眼观鼻，鼻观心。
罗轩小声说：“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你公司？”
江明允仿佛猛然惊醒，他放松紧攥的手，语气柔缓地回答罗轩：“怎么会？你不要多想。罗，你给我送午饭我很开心，真的。”
罗轩没再吱声。
他带他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一整面向外的玻璃墙，从这里往下看，地面的车和人像蝼蚁一般渺小。
江明允让罗轩坐在沙发上等，罗轩乖乖地等。他看见江明允在办公室外跟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女人交谈，江明允有时会看向他，女人随之看过来。
罗轩觉得他们正在讨论自己。
“罗，对不起，我现在很忙。乔欣会照顾你，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她，我待会儿回来。”
“我要回去了，明允，我还有工作。”罗轩站起来，一副不久留的架势。
“不，你在这里等我，先别走。”
没等罗轩说话，江明允就被人叫走了。乔欣为他泡了一杯茶，跟他说：“想吃点什么？我打电话订餐。”
“不用了，我带饭了。”罗轩跟她讲话格外紧张，她是个优雅知性的女人，长得不漂亮，但举手投足散发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韵致。
“凉了。”她手指拨开袋子，高高在上地瞥了一眼，然后潇洒地将其扔进垃圾桶。
咚的一声，这声音砸在罗轩心上。
乔欣摁着电话号码走出办公室，她随手关上门。罗轩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拘谨地坐下，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向桌子旁的垃圾桶。
垃圾，在江明允的世界里他就是一团垃圾，连他努力获取的东西都教人嗤之以鼻。
他不该来这里，在这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他跟江明允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原以为江明允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如江明允自我介绍的那样，现在他才知道江明允只不过是在自谦。
他真是个傻瓜，世间少有的傻瓜。他不该完全相信江明允的话，或许他潜意识不允许自己质疑。他急不可耐地靠近他，对他们之间的鸿沟视而不见。
他眼见这里的人对江明允的态度，亲近又不失敬畏，江明允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江明允会不会觉得他给他丢脸？
罗轩捂住脸，想到自己无才无貌，臭水沟里的一滩烂泥，他不明白江明允怎么会对他有意思。
“悦悦，我请个假，身体有点不舒服，明早我会上班的。”
罗轩挂断通话，正巧乔欣回来，她让送餐的两人将东西摆在茶几上，罗轩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点儿，乔欣调侃他像只小猫。
“累的话可以到里面休息。”乔欣手托平板电脑使用遥控功能打开东面墙上的一道暗门，“我就在外面的那间办公室，如果要找我，摁这个按钮，你打开门叫我名子我也能听见，但关上门我就听不见了，隔音的。”她把平板递给罗轩。
“需要我在这里陪着你吗？”
“不用了，谢谢。”罗轩摇摇头。
这间办公室东面与西面的墙上各有一道门，东面的那扇门后是间卧室，里面有双人床、衣柜和洗手间，另一扇门打开后，是间小型会议室。罗轩在办公室里逛来逛去，寻找江明允留下的痕迹。
江明允开门时吓了罗轩一跳。
“罗，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就随便走走。”
江明允有话要说：“我要回国几天，罗，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罗轩拒绝了他。
米国三藩市安里公司总部顶层会议室中，首席财务官的位置是空缺的。Diana用伦敦腔的英语宣布：“这次会议Roy·Teng不参加。”
Diana·Teng卷曲的短发全白，脸颊和鼻子上有雀斑，天生长着个大鼻子，两颊凹陷，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
“江博士，你留一下。”会议结束后，Diana叫住了江明允。
她领他去了总裁办公室。
“Roy最近在忙什么？”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江明允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他要是能说实话我就不问你了。”Diana长叹，“他不能体谅一个当母亲的人的心。”
他们单独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江明允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电梯向顶层爬升，电梯门打开，江明允抬头然后表情凝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