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军慢慢松开了手，他没想到短短的一天时间里程一二竟然把什么都查出来了，眼神避闪着程一二的目光：“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这轮不着你管。”

程一二厌恶地望着程军：“母亲死后，你主动联系了开发商那边和他们签了字，并且把母亲火化，所有手续办完尘埃落定后才通知我回来——你早就想好，先是确保我不会抢走你的拆迁款，然后再喊我回来帮你解决丧葬费的问题——你不肯办丧礼也是因为你怕那些多嘴的亲戚邻居告诉我家里拆迁的事吧。”

完完全全被说中心事的程军脸色铁青，双唇颤抖：“那又如何，反正现在钱已经到我手上了，我是不可能给你......”

话未说完，程一二打断道：“我也不稀罕这笔钱。我本来查的事情就不是什么拆迁款，而是想查清母亲的死亡真相。”

程军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吼道：“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妈妈？！”

“你对张叔叔撒了谎，你说你是天快亮时才回家的，而且你和他发现母亲尸体的时候，你竟然立刻就确定人已经死了开始痛哭。”程一二拿出了死亡证明的复印件和几张说是周围店铺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递给程军，“出事那天你明明是晚上十点就被战友送到了家里，而母亲的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到凌晨一点，死于失血过多，根据推测，她摔跤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一点，那时你已经在家了。”

程军看都没看手中的那几张复印件，急忙撕碎了掷在地上：“监控里的那辆车根本不是我战友的车，我战友的车借给别人去开了，他送我回家时是另一辆。”

“你确定？”程一二问他。

程军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确定。”

“可是我给你的那几张店铺监控录像的截图是假的，你要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图上什么车都没有。”程一二笑了，“咱们这一片区域停电，你忘了么？”

程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青转白，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辩解了几句，最后嘴里反复念叨着：“我没有杀妈妈，是她自己摔倒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她！”

“我知道你没有杀她，”程一二回忆起邓宇说现场不像是人为伪装的，又想起邓宇说的第三种可能，“你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咽气而已。”

程军不再辩驳了，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像翻了肚皮的死鱼。

程太太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那样。

她的前半辈子过得不太好，养父母把她当牛使唤，丈夫也不把她当人看，是故她也没什么身为人的尊严，斤斤计较，刻薄吝啬，整天只想着能多捞一些钱算一些。当自己的丈夫死了后，她便把后半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大儿子身上，至于小儿子？那个小祸害是指望不住的。

程太太目光短浅，生的大儿子目光则更加短浅，迫不及待地想拿钱，他最近迷上了赌博，说是能一夜赚近百万。程太太自然是不同意的，说是再熬熬，即便是停了水电也不肯签字，大儿子为此和她吵了好几次架，骂她太过婆妈。

那天晚上程太太摸着黑走去厕所，从房间里传出程军的鼾声。她的军军又喝酒了，程太太如此想着，摸着墙壁走进厕所，脚下忽的一滑，之后便是天旋地转，后脑勺传来钝痛，她的四肢歪曲成诡异的姿势，不可控制地抽搐着。

摔倒在地的声音把程军吵醒了，在地上抽搐的程太太听着脚步声渐渐走来，她努力地发出几个音节，想让程军去叫救护车。

她的军军远远地站在一旁，然后当着她的面拨通了电话。程太太如释重负，勉强保持着神志清醒以等待医护人员到来。

可她最疼爱的大儿子却对着电话说：“喂，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扰您，我想明天就去您那里签拆迁同意书，对，就按咱们之前谈的金额就可以了，好，我明天尽早过来，没事，您不用理我妈开的那些条件。反正——”

反正她再也没法说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