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力障碍直接影响智力，赵钦州读书本来就有问题，现在雪上加霜，小学读八年，初中读四年，之后死活读了个中专又磨蹭四年，到毕业时跟他同龄的连正经大学都读完了，弟弟赵晋州也考到最好的大学。

赵钦州中专读的是师范类，因为有补贴花费少，省下来的钱正好够给他配副助听器。

几年前的几万块，对赵家要死不活的经济条件来说简直天文数字。

本来赵钦州不肯要，是苏荷好说歹说求着给配下来的，因为她的意思是赵钦州都这么大了，眨眼毕业工作，总不能同事领导还要扯着嗓子跟他喊话，再说以后还要谈女朋友结婚呢。

几万块改变不了赵钦州的命运，却足够让赵承德脸红脖子粗好一阵子，他起早贪黑挣的都是血汗钱，就那么个小破玩意够得刮多少汗。

苏荷心疼大儿子，拿话堵赵承德：“别说是汗，卖血我都愿意。不是你仔你别管！”

赵承德吹胡子瞪眼睛，可惜壮汉子怕老婆，被骂两句就屁都没了。

赵钦州满心愧疚，对爸妈血汗钱买的东西宝贝得不得了，不到万不得已都舍不得戴。

之后赵钦州毕业，苏荷花不少钱拖关系给他找了幼儿园保育员的工作。

论外形性格，赵钦州完全胜任这份工作，他样子白净斯文，说话轻声细语，跟小朋友也耍得到一起。

可惜做不到一年，赵钦州就被家长匿名投诉，原来班里调皮孩子不小心撞掉他的助听器，于是发现他是个聋子，回家一传，那些家长就借题发挥，都不愿意一个聋子来教孩子。

“我做的并不差啊，”赵钦州被园长喊去谈话时难得委屈，“大部分孩子都是喜欢我的，我教他们画画，有些画笔都是我自己买的，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说我不合格我就真不合格了……”

园长只是苏荷熟人的熟人，关系没有铁到愿意为赵钦州抱不平，只是无奈抱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这耳朵是事实，家长要那么说，园里总得拿出个态度，不然这幼儿园还办不办了，其他十几个老师还要不要做事过生活……谁还没个难处，你总得替大家想想是不是？”

赵钦州伶牙俐齿那套本事六岁的时候就被老天收回去了，他现在张嘴说不出几个字，最后只能领了可怜的半个月工资离开。

这么大的事瞒不住家里，赵钦州在外面晃荡一天回家，苏荷竟提前回来，什么都没说，抱着人抹眼泪，赵承德晚上进门张口就问他还能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我也养着。”苏荷摆出母鸡护仔的架势，“是别人欺负我儿子，不是我儿子欺负人了被开除，这是两码事，你分不清就闭嘴。”

赵钦州怕父母吵架，心里再难受都忍着，强作笑颜说：“可惜那些钱了，两万多块，我做一年才拿多少。”

苏荷拖着赵钦州手安慰说：“早回本了，我都给你存着，趁着现在没事，你想出去旅游就去，妈明天就都取给你。”

赵钦州从小到大真哪都没去过，这辈子走的最远的地方，怕就是读中专那几年，不过还是在本市，城北到城南的距离而已。

“我不喜欢旅游。”赵钦州拒绝妈妈的提议，却是让给弟弟，“小晋喜欢给他去。”

苏荷又哭又笑地戳他的额头骂：“你呀，傻不傻！”

赵钦州笑笑，心想就是因为傻才被人欺负，就是因为傻才羡慕弟弟聪明，可是，也是因为傻，妈妈才这么护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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