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若不知道方向，点开导航一通乱走，不知怎的走到了岔路上，土路蜿蜒至天际，衰颓的荒草匍匐于两侧。

路的痕迹越来越浅，左思若自以为这是智能软件为他挑选的一条近道，并不怀疑，仍旧大步向前。

转过一个弯儿，三两个土包突然出现在左思若眼前，一阵东风吹过，干枯的草叶沙沙作响。

左思若意识到不对了，他对着手机上的路线使劲儿钻研，最后无奈得出一个结论：他走反了，不知走到哪里的墓地来了。

北风撕扯着嗓子呼啸，在空旷无人的山中，左思若与他的呼吸声相伴。

他在寒风中拉紧拉锁，两手蜷缩进袖口之中，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有风溜进羽绒服里，窜来窜去的很不舒服。

环境太过安静，人的思维就要在这时候出来彰显存在感。左思若听过的、看过的鬼故事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想，每一阵刮过的风都像别有深意。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脑门上蓄积了一层汗。

“左思若！”

左思若终于拐出岔道，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众所周知，在荒郊野岭有人叫名字，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搭茬。

左思若嘴里胡乱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上帝保佑我”，闭着眼睛往前走！

“小心！”身后又传来一声。

左思若还未琢磨出“小心”是谁，双手先比脚着了地。

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声，听得左思若更委屈了，他也不顾什么鬼怪传说，抱着腿往后看。

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你没事吧。”陆千衡从车上跑到左思若身边，车门都没来得及关。

左思若把头扭到一边，他低声说：“没事。”

“那你腿呢？”陆千衡蹲下，看着左思若的腿问。

“没事，刚刚碰到麻筋了，现在好了。”左思若一手撑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和陆千衡拉开距离。

“怎么，你怕我打你？”陆千衡跟着站起身，他问。

左思若摇摇头：“我要回家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陆千衡仰头深吸一口气，又低下头看左思若说：“我送你回去。”

左思若顺从地上了车，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陆千衡说的最后一句话：“现在谁都知道我和你有一腿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逃跑给所有人带来的影响。他心中既愧疚又委屈，眼泪含在眼睛里摇摇欲坠。

“哭什么？”陆千衡发动车以前，目光在左思若脸上转了一圈，他轻声说。

左思若一眨眼，烫呼呼的泪珠子沿着脸颊滑落，他皱起眉，不知道是埋怨自己的眼泪太不值钱，还是单纯的伤心。

他没办法回答陆千衡提出的问题，因为他一开口，嘶哑 的声音比起满脸的泪痕还要不体面。可能身体里某个多余的部件正处在非常时期，他整个人都脆弱得不似平常了。

左思若能感觉到血液正顺着管道流出，留在垫纸上面，垫纸不似卫生巾，下面有一层不透水的塑料薄膜，洇透了就势必会继续向下穿透，他的裤子、上衣甚至陆千衡车里的坐垫都难逃一劫。他怕弄脏陆千衡的坐垫，一直别别扭扭地坐着，半个身体悬空。车子开了一路，左思若悬空了一路，尽管半个身体酸痛，他依旧不改姿势。

他一路望着右边临街的街道，等进城看到一家便利店，他跟陆千衡再三保证买了东西就回来之后，陆千衡才同意了。

陆千衡坐在车里等左思若，他一路看着左思若戴上帽子，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次性口罩捂在嘴上，全副武装齐全，左思若才推开玻璃门去买东西。

不知道左思若究竟需要买什么，但他买东西的速度很快，也很熟练。不到五分钟，左思若已经提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出来了。

他的神态轻松惬意，看来塑料袋中的东西给了他安全感。陆千衡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打量左思若的神态。

“这瓶水给你。”左思若将怀里捧着的水递给陆千衡，一手将塑料袋连同里边的东西一齐装进了口袋，速度之快，陆千衡只看到了半透明塑料袋里透出一个方正的粉红色。

究竟是什么？疑问在陆千衡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抛之脑后。别人的隐私，问那么多干嘛？

他轻声道了谢，在警察过来贴条之前重新发动车，车慢慢汇入车流之中，往陆千衡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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