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来自陆千衡。

白子跃顾不上和周围人道歉，俯身接通了电话。

“我要去马场。”陆千衡说。

白子跃与路千衡相处多年，深谙其留一半藏一半的说话风格，心中默默帮他补全下半句：你要过来吗？

“我和左思若一起看电影去不了。”白子跃压低声音说，正巧电视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哦。”陆千衡说，“马场里的Jennifer要生小马了。”

白子跃说：“生什么我也看不了啊。”

陆千衡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你有事情吗？”左思若听到白子跃的电话，有些忐忑地问，他怕耽误对方的正事。

白子跃摇头，说：“是陆千衡的，他要去马场呢。”他又笑着说，“陆千衡这个人说话永远藏一半露一半，从不展示自己的个人倾向。有人吐槽他说，在古代绝对能当好皇帝，因为喜好捉摸不透啊。”

左思若似懂非懂，他与陆千衡的接触并不多，还没来得及发现陆千衡的性格。

白子跃像是一下子被开启了倾诉欲，一场电影的时间里蠢蠢欲动，几次三番想与左思若分享与陆千衡的相处心得，可惜他们身处人堆里，私密谈话难以展开。他暂时压下诉说的欲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中去。

电影一结束，白子跃正准备重新提起话头，电话响起。他捧着电话一看，嚯，还是陆千衡，这位少爷一天来两次电话可不容易！

白子跃忙不迭接起，冲左思若打手势，让他先等一会儿。

“行，我马上过去。”白子跃挂断电话对左思若说：“外面正在下雪，陆千衡被困马场了。”

郊外马场里，陆千衡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抽烟，远处一匹匹马被牵往马棚，客人也被引去休息室，宽阔的场地里只剩下野风与雪花狂舞。

有马场的工作人员来寻，他远远望着陆千衡的身影，心中直突突。这位客人对马要比对人亲近多了。他在距离陆千衡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苦口婆心地劝他进屋。可陆千衡一直没有反应，等他说得口干舌走，脑海中的词汇宣布告罄时，对方才漠然地看对方一眼，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工作人员铩羽而归，不一会儿，马场的经理过来了，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工作人员。经理不光批评，甚至还要求他在雪天里观摩学习成功的说话之道。

经理上前站定，露出一张笑脸，张口又是告罪、又是赔不是，就跟雪跟他有莫大的牵连似的。

陆千衡依旧不说话，经理与工作人员就在旁边陪着。

陆千衡又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他扭头看一眼陪在旁边的经理，一张脸已被风雪吹得涨红，心中越发烦躁。

清净之处南寻，人与人交往皆是逼迫。

他掐灭手中的烟，转头往更衣室的方向走，休息室里的人多，更不得清净。

等白子跃载着左思若到达马场时，陆千衡已经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等候多时了。

他一推开车后座的门，正好看到左思若坐在后面，小声地冲他打招呼。

他眉心一跳，在门口略有踟蹰。

白子跃路上故意没有提醒左思若，就是为了看陆千衡窘迫的模样，此刻他心满意足，转过头来哈哈大笑：“左思若你不知道，他从不坐副驾驶，只坐后座！”

左思若嗫嚅着解释：“我以为，我以为你们要聊天。要不，我坐前面去吧。”他准备开车门，可他这一侧的门被锁住了，而另一侧车门外站着陆千衡。

“不用。”陆千衡拍掉身上落了的雪花，不做声地上了车，和左思若一左一右地并坐在后座上。

左思若坐立不安，他想换到前座去。可白子跃一肚子坏水，故意趁着陆千衡的坐定发动车转弯，没坐安稳的左思若因为惯性倒向陆千衡一侧。

“坐好！”陆千衡蹙眉看左思若，声音低沉。

左思若腾地坐直，他身体紧贴车门，尽量远离陆千衡，为了固定自己，不影响到陆千衡，他一只手甚至扶上了把手。

“左思若，没发现你这么可爱！”白子跃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呲着牙笑。

陆千衡不高兴了，他沉着脸对白子跃说：“好好开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