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母亲咎由自取,向欣想,可眼眶还是不停地热,他想到杨其宣朝他发泄在妻主那受的气,却又大骂着告诉他只有好好学弹琴写字,让你母亲满意,才能保你不卖去凶神恶煞的人家做偏房当牲畜使,在向宁来检查功课的时候讨好地对妻主说欣儿今天表现得不错,少年吸了吸鼻子,他在父母受难的时候没有出来求情,什么也没做,应了母亲说的话,没有感情的白眼狼,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嫁了人就跟妻主一条心,不孝。为此向欣煎熬得茶饭不思,他的确想让父母得到教训,但不想让他们被逼死,眼睁睁看着父亲差点送命的德道压力太重了。
将军说送向蓉去外边住一段时日避风头,等风头下去了亲自带她去水军都督那报到就职,妹妹一直沉默不语,旁人说什么都只点头,向欣不放心,求将军让他一块跟着,红涟答应了。
嫁过来半年多第三次出将军府,原因一次比一次悲凉,刚刚他还在求红涟不要送他出府,眼下虽然不算被分府送出去,感觉也跟被遗弃了一样,和陆文清之间,妻主是永远不会优先选择她的,能做到安顿麻烦家族仅剩的家人实属仁至义尽,他一直想得到尊重,可自己家人做的这些事情,他凭什么能得到尊重?
流云轩大门紧锁,直接从正门口把万年敞开的大门锁上,红涟仰头看了看高耸的围墙,想她没娶到陆文清之前就曾翻墙去探他,没料到把人娶回来后,有朝一日还要翻过围墙才能见到人。
载着向欣的马车守卫森严,少年在车里也遮着面,除了车夫外红将军另派了六个得力下属保护欣儿的安全,在向欣陪伴妹妹住酒楼的时日里寸步不离,保证向欣无恙,小尘小铭也被送来了,红涟包了几间上房,让兄妹两个好好休养。
送去红府其他私宅的话,房屋经年未打扫,折腾起来费时费力,不如花钱图个舒服。
“那就是红府的马车吗?你认得?”
黑衣“女子”手握匕首在小贩脖子边比划着,小贩骇得直打哆嗦,手抖脚抖地回答“姑娘饶命,我只是菜贩子,给将军家送过菜而已,我真,真不知。”
刀尖扎破男人脖子的表皮“啊啊啊,我说,我什么都说,这辆马车,看看,看着像将军府上出来的,而且,且。”
“且什么?快点!再啰里啰嗦的,我割了你舌头!”
“是身份高的大主子才能坐的车!小主子是不能坐的!”
“什么意思?”
“红,红将军不喜坐车坐轿,通常出门都骑马,马车轿子是不好公开在其他女人面前露面的男人坐的,他们大户人家马车很讲究,像今天这辆规模的,只,只有正君侧君才有资格坐,偏房不能上这种车。”
“所以说,那里边坐的是她的夫君了?”
“有,有可能,姑娘您手下留情,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您的呀。”
“哼,软骨头的鼠辈,滚吧。”
放开小贩踢了他一脚,小贩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黑衣“女子”望着逐渐拉近的马车,拐进巷子里,从身上摸出一块铁石头,在马车从面前行驶过的时分将铁石子弹出去,他功力深厚,简单一颗石子不仅惊了马,还打断了一根车轱辘。
被惊扰的马匹控制不住,马车剧烈摇晃起来,两侧门帘被掀开,千钧一发中,车里的少年扒在窗户边扬起面纱,“蓉儿你没事吧?张副官,外边怎么了?”
秦拂晓压低了帽檐,他的黑纱和马车内向欣的白纱交相辉映又鲜明对比,刹那间少年的眸光转向了深巷,与死胡同的暗巷融为一体的“女人”幽黑的瞳仁正定定地注视着他。
那女人?向欣愣神的空隙,侍卫们已经制住了受惊的马,“正君,您没事吧?有什么地方伤到了吗?是属下失职。”
“不怪你们,算了。”
重新放下面纱,少年摆摆手“走吧,哎,等一下”。
他再次把头转向暗巷,却发现里边已经空无一人,甚至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短短一瞬间人就不见了?向欣惊讶地往外探了探身子“哪里?”
“怎么了?正君看到什么了?”
“没,没有,走吧。
好奇怪,明明一个女人就站在那里,他能感觉到她在冷笑,很冷酷,在仇恨,所有变化莫测统一从全身上下仅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里看见。
一双很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