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兄妹,郑乔意,在你眼里都跟受害者没区别吧?向蓉不是有目的接近俨之的,分府是我失了分寸,而你大发慈悲纵容我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将军是这样认为没错吧?你半分都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就算有,给一些权利给一些恩宠完全足以弥补,你是这样想的。”
“琦阑,扶你们公子回去休息,换季变天,这几天风大,没事儿别让他出来乱跑吹风。”
陆文清苦笑“谢将军关心,你放心,我不分府了,不让你做为难的事。”
红涟扭头带着亲信大步往外走,紧紧咬住下唇。
“我现在真,真的后悔。”
女人站住了,没回头“你后悔什么?”
“……”
“说啊,你后悔什么?”
陆文清没说话,他说不出话,终究他依然说不出这句残忍的,伤感情的话语,他做不到,只能站在身后努力不去看女人的背影,强忍着鼻腔里的酸涩感。
红涟没有面向他,笑了一下,笑容很冷“你后悔嫁给我”。
“……是你说的,这是你说的。”
她听到他的声音带了哭腔的沙哑,十分无助脆弱,于是很想转过身像往常一样抱住他,闻他身上的味道,吮吸他细滑的肌肤。
但最后她抬起脚步重新走远“我知道了,我记住了,陆公子”。
他们需要时间来梳理彼此的爱恋,与怨念。
琦阑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房门敲了一遍又一遍“公子,你好歹吃口东西吧,今晚夜里凉,给您加的被子早晨就晒着了,您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呀。”
屋里的烛火一直没熄灭,陆文清没睡,他静静坐在床里蜷着腿放空,什么也没有想,时间过得很快,等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时,琦阑把饭菜放在一边跪在门口。
“公子,您要是不开门,我就在这里跪到您出来。”
憔悴是转瞬间的事儿,琦阑再次看到自家公子时,觉得他那么疲惫倦怠,整个人虚浮着。
“您的手好冰,快把姜汤喝了暖一暖。”
“我想回家。”
“什么?”
琦阑以为自己没听清或者听错了。
“我想回家。”
琦阑安慰自家主子“明个儿一早我就备车,你先喝姜汤,好好睡一觉,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我现在想回家,我等不了,你去派人备车吧。”
“公子,可,可三更半夜,况且,陆大人可能还。”
“我不想呆在这儿,我想回去,我听见他在唱歌,唱了好久,从泉韵馆传过来,你们听见了吗?”
郑乔意确实发出了动静,但不是在唱歌,似乎期期艾艾对着老将军的牌位絮叨着什么,自请赎罪之类,他嗓子细,高,加上假哭,弄得人心烦。
后来琦阑拗不过陆文清,找来侍卫和车夫护送陆文清去国公府,自己安排好流云轩的仆人然后跟着一起上了车,出门之前路过明华阁,向欣站在大门口看到主仆俩。
“陆公子。”
少年披着单薄的纱衣,在这里等了很久似的。
“对不起。”
一盏盏油灯和月色下少年朦朦胧胧的艳色蔓延,水粼粼的眼眸渲染了单纯与烂漫,陆文清想,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怪罪他。
可陆文清仍旧想说一个字,对郑乔意说过的那个字,然而他不能,不是因为向欣是正君,是因为要是他冲向欣发泄的时候正巧再遇上红涟的话……。
曾以为嫁入红府,嫁给心爱的女人后就能得到她允诺给他的自由,当初他盼得有多强烈,现在心便有多凉。
陆府家丁大半夜接进文清公子,互相傻了眼,陆婉词胡乱套了衣裳赶出来“清儿?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快进屋去,外边冷。”
“姐姐。”
“涟儿呢?怎么没送你?”
“她不在家,她也不知道。”
“你这是胡闹什么啊,给母亲知道更不得了,你跟父亲说了吗?你一个人跑回来的?是不是和将军吵架了?你说你这要干什么呀,家里够乱了,母亲传家法差点把俨之打死,不给他医治拖去祠堂跪着,他哪儿跪得住,昏都昏过去几次,刘侧君抱着他一块跪呢,珩之上去跟母亲理论被禁闭了,父亲也刚吵过架,家里乱成一锅粥了。”
“俨儿在祠堂?严重吗?”
“我们偷偷命人拿了药,刚喂了几口汤,母亲房里灯灭了,你脚步轻些,明天一早我去告诉父亲你来了,或者你干脆睡一晚赶快回去,别给母亲知道。”
见弟弟不回答,陆婉词唉声叹气“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