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安隔三差五就要找理由去探望儿子,男人出门需得到妻主的同意,他这几天急的不是陆念箴不理他,急的是陆念箴没同意他出门去看儿子。
陆焕之心底叹口气,同为庶出,他的确跟了主父不错,从小到大不敢忤逆一次,比起外边一些欺凌打压养子的,程怀安尚且做得算一视同仁,可论琐事上的亲昵,程怀安却满心只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小时候,他抱着亲生儿女那种心疼劲儿,陆焕之一度羡慕都羡慕不来,而刘侧君养育俨之时费神费力,早把养子当亲子一样疼,俨之跟他比跟生父还亲。
大概我运气不好吧,三公子存在感极低地走到门口,没人发现,他随身伺候主父多年,捏肩揉腿,盛汤夹菜,全部都是为了能让父母高兴,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落到被家族忽略遗忘的境地去,随便丢出去嫁掉,他不争气的话生父陶相公会被其他小侍欺负死的,所以他事事谦让,只为得到母亲一句焕儿真懂事的夸赞。
那日文清哥哥省亲回来,懒洋洋地躺在父亲身边,程怀安反过来热切地为他按摩着腿,陆焕之捧着一盘厨房剩下的板栗鸡,悄悄去偏院给生父加餐,还躲着怕被同院的小相公看见,怕等他走后,那些人冷嘲热讽陶相公,喊他叫花子。
要是我有用一点儿,父亲也能像四弟的生父和二姐的生父那样拥有独立的院子,山珍海味,仆人成群了吧。
屋里陆婉词拗不过程怀安,只得答应找一日带他去探望清儿,越快越好,程怀安终日黑着的脸才稍微恢复些神采。
将军府热闹得比远方亲戚家寄养两个小孩儿的时候还热闹,红涟多半早晨从陆文清身边醒来,腻歪一会儿,等陆公子惺忪睡颜,懒散地帮她穿衣系扣,两个人早饭吃一半才等得来陆俨之,看睡不够的四公子苦大仇深地吃包子,腮帮子鼓鼓的比包子还像包子,然后俩人瞬间不困了。
之后红涟会去军营溜达一圈,基本中午会回来轮番陪夫君小侍用膳,午休一下,中午的时间郑乔意霸占得比较多,接着下午红涟从军营回来后,或留宿流云轩,或留宿明华阁,伴一伴两位客人。
陆文清和向欣互不关联,向蓉和陆俨之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自从四公子把幼鸟交给向蓉照管后,少女隔几个时辰就要找机会凑过去汇报小鸟的情况,它开始吃东西了,它长新羽毛了,它一半绒毛的样子好可爱啊,今天它冲我啾啾叫了,今天我喊它它会跟着我了。
陆俨之起初不怎么理她,总派人打发她走,渐渐听小鸟的情况听多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磨磨唧唧蹭到门口,别别扭扭地对着笑容灿烂的少女,跟她去看小雏鸟。
向蓉在将军府住了有段日子,家中来信问过几次,向蓉没把信给哥哥看,向欣也没问她要,其实不看也知道,母亲一定又再劝说女儿找儿子要钱了。
女儿从军机处杂务调到水军当笔录向家已经知道,向蓉没忍住托人带话给向宁,叫她宽心,不用惦记自己,结果向家人大喜过望之余,非但没有千恩万谢红将军,反而问月钱涨了多少,几个月能升职,官大不大之类的问题,弄得向蓉有点赌气,就回了封信,大意是去水军部队是借了哥哥的光,哥哥受伤生病了,红将军为了补偿哥哥才照顾我的,怎料向宁回信更快,大骂了向欣一顿,说他是不是又惹将军不悦了,还说嫁进来这么久,什么都不为家里谋求,赶紧想办法把父母从郊区接进来,换套挨近繁华地段的大房子,选几个利索的过来伺候,听说将军开始给他赏赐了,怎么一件都不知道孝敬父母。
向蓉生气没回,隔了三天,向宁来信说准备来探望她们一趟。
少女支支吾吾把母亲要来的消息告诉哥哥,向欣本来微笑喂小金鱼的脸顿时垮下。
“来就来吧,还能怎么办?”
“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主动联系母亲,母亲也会时不时打探我的消息的,除非我天天金银财宝地供着她,她才会放过我。”
“我来应付,我把她们带回去,反正也是我招来的。”
“以前她们来府里拿东西,只有我一人我是不怕的,如今妻主常常在家,我是怕将军不高兴。”
“我闯的祸,要不我先去跟涟姐姐说明情况,住了这么长的日子真是叨扰了,我该回去了,等母亲她们一来,我就拉着她们回家,不让她们进来烦你。”
“母亲会听人劝吗?达不到目的她不会死心的,算了,顺其自然吧。”
“哥。”
向蓉喊了向欣一声,然后又闭了嘴。
“干什么说话说一半?”
少女忧虑地抬起头“我觉得将军挺护着你的,不如……你说干脆让将军吓一吓母亲,叫她以后不敢随随便便往人家里闯怎么样?”
向欣好笑地看着妹妹“母亲能怕这个?刀架在她脖子上,只要不砍下来,她是不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