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月下,金石铿锵之声再次响起,卿辞雪右手已然折断,左手剑自然使得不是太过流畅。叶之行又是一招,已经行至身前,玉箫直向他左肩劈来,卿辞雪挥剑抵御不及,银光剑与玉箫相触之际,竟被逼得朝自身砍了过来,银光剑与叶之行的玉箫先后落在左肩之上,落地之际,卿辞雪堪堪后退几步,终是单膝跪倒在地。
叶之行亦是落在他身前,身上的伤口并不比卿辞雪少,有几处鲜血还在不停流下来,定定站着望着地上的卿辞雪,一双素来沉稳的眸子,浸透出慑人的寒光。片刻后,终于运足全身内力,高举玉箫,直朝卿辞雪的天灵穴上劈了下去。
瞬息之间,卿辞雪却忽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银光剑闪电般,掠过叶之行掌风,直奔他胸前要害而来,凌厉凶狠,已是世所罕见。
先前拼得如此惨烈,卿辞雪心中已是有所了然,若再这样,拆解几个来回下来,自己定然是胜算渺茫。不如在交缠打斗中,看准时机,以退为进,方能博得一丝可能。
若论武功,卿辞雪虽天资不凡,却远称不得是何等绝世高手,但他身上却有份当机立断和狠意,这是他得以取胜的关键——对对手狠,对已更狠,若非如此,又怎能扭转这必杀之局?
当年风波亭之战如此,修炼孔雀翎亦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他双臂皆已受伤,这最后关头,拼尽全力掷出的一剑,果然断金裂石般,劈开叶之行手中玉箫,气势自是锐不可挡。
沈明阳身亡当夜,自己曾扶他到庭院中,看他在月下尽力施展一生,最后一套剑法,“辞雪,这套海棠花落,重意不重招,重情不重式,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得以领悟——情之所至,生者可死,死者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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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既不回头,我留它又有何用!!!”
“至此之后…你我……再无生离……我……我很欢喜了。”
“……我不如你,愿此番能助你行之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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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剑已然触及叶之行胸前,仅需一瞬便可贯穿整个胸膛。恰在此时,一个人影鬼魅般轻飘飘,出现在他身侧,一掌击出,另叶之行整人,在银光剑尖划过,直扑到地上,胸前仍是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血如泉涌。
卿辞雪落地拄剑跪倒在地,定睛看清了来人——月溶溶。
随即惨笑一声,果然拼到此时,仍是无用吗?他此时气力已然竭尽,连身子都已经无法站起,眼看着月溶溶手执长剑,欺身向前几步,朝自己走来,自知已是末路穷途。
又看叶之行一眼,知他即便今日大难不死,必然也是元气大伤,日后就算欲再行大事,恐怕也是需要些年月了……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骤然闪过:“卿卿,你此生可有想去的地方?”
季悠然,你好好活着………………
一念之过,暗自运足支撑身体的最后一分气力,只等月溶溶上前。
月溶溶行至且近,却并未对卿辞雪出手,而是转向叶之行身边,将他轻轻环入怀中。
叶之行重伤之下,嘴角不时地涌出鲜血,月溶溶手下却并未有医治动作,只一味抚着他的脸,望着卿辞雪道:“庄主,你这样待他又是何苦,且看他是如何对你的。”
叶之行猛烈咳嗽一阵,扶着胸口,断断续续道:“你来的正好,快去吩咐人过来。”
月溶溶诡异一笑,“人?没有人了,如今山庄里已是没有旁人了。对了,还有阿离,我把他留在房里了。”
抬眼望了望远处,只见得隐隐火光冲天……
“你!”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你坏我大事!!”
叶之行勉强想要起身,终还是挣扎无力,被月溶溶制得死死的。
她手下用力,一指卿辞雪,咬牙恨恨道:“你对他数十年如一日,换来的便是今日的忘情负义之举。我跟了你十几年,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怎能忍心看也不多看我一眼。”
“庄主,你记住,他们全都会离你而去,全都会!只有我不会,只有我!”说着,右手握着长剑从身侧缓缓抬起,双手一并,猛地向后一刺,剑身深深穿过两人身体。
叶之行双目圆睁,似是在断气之前,都不敢相信。
月溶溶吐着血沫子,却是心满意地笑道:“他走便走了吧,庄主,我会陪着你的,你我之间,再不会有他人出现了,只有你我,只有你我,只有你我……”
这四个字一直萦绕在夜空中,许久都不曾消散
………………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
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