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暝回头，见那绿油油的蛇群虽不声不响，却像浪潮一般，冲他们二人涌来，不禁也心下一凉，不自觉地反手握住顾麟，两人的手也牵得更紧了些。

如此紧要关头顾麟竟笑了笑，嘲道：“小丘啊，你这可是带着我进了蛇窝啦！”

他不说这话不要紧，提到进了蛇窝，丘暝面上没理他，心中却不觉地作疑。

‘师父只说让自己来燕支山取剑，并没有提到这山中竟有一个蛇窝。’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是那引路符纸带的路，说不得是师父给自己的历练。这么一想，他心头的那点疑惑便消退了。

二人都施展着轻功，一时之间，蛇群倒也触不到他俩，但他们却总有力竭之时，不能一直跑下去。

丘暝面上不显，心中也有些着急，正在此时，顾麟微微皱眉道：“你听。”

火折子照不见的远方，有隐隐约约的哗啦声。

是水声。

两人越往前赶，那水声愈大。可是他们一路行来并没有看见一点水的痕迹，这水声又是从何而来呢？

丘暝的反应也快，立时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洞穴极大，几乎将这山变成了空心的，自然路也不止他们走的这一条，只是他们走的是旱路，想必哪里便有一条水路。

丘暝沉声道：“顾麟，听这水流声，像是瀑布，前边或许有个深潭。”

顾麟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你会水吗？”

丘暝道：“这是自然。”

顾麟一勾嘴角，坏笑道：“看来，待会儿丘道长的衣服可要湿了。”

丘暝抿了抿嘴角，用沉默来做回答。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又往前飞了一段，便瞧见前面是断头路，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端，如注的水流倾泻而下，哗啦作响，直直落入深不见底的下面。

二人站住脚，瀑布倾泻而下时带起的水汽扑到两人面上，眨眼之间，便有湿乎乎的一层。

蛇群还在穷追不舍，许是许久没吃过活食，追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肯轻易放弃这两块肥肉，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丘暝忽地转头问道：“这些蛇会水吗？”

顾麟紧紧抓住他的手，往下面盯了一眼，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捡了一块地上的石头扔了下去，好半晌才听到轻微的“咚”的一声，顾麟一笑道：“你管那么多呢，此时再说这些也迟了。”

言罢，他狠狠一拽，拖得丘暝往前踉跄两步，随即两人腾身从那断崖上一跃而下，落入那张黑色的巨口中。

从高处跃下的感觉很不好受，丘暝想。

他俩直直从那崖上坠下，身体不住地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下落的速度太快，火折子熄了，眼前又是黑乎乎的一片，丘暝觉得胃里泛上一阵恶心。所幸他轻功底子不错，即使从那么高的地方跃下也还能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形。

顾麟把他俩紧紧攥住的手放开，在他耳边喊了一句：“到了。”

丘暝来不及去想，顾麟是如何从刚刚那“咚”的一声判断出来的，下意识憋了一口气，下一秒，“噗通——”一声，他的身体就摔进了冰凉的水里，四面八方的水瞬间将他的头顶淹没。这洞窟内虽没有洞外那般天寒地冻，但这水可称得上寒潭。丘暝不作慌张，强忍着冰冷和骨节的疼痛奋力向上蹬去。

“哈，哈——”他刚一露出头，便听见一旁的喘气声。丘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待气喘够了，才在这黑暗中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顾麟捋了一把打湿的头发，嗯了一声。

冰冷，黑暗，寂静。

侵蚀着两人的身心。

顾麟游过来，摸到丘暝正在划拉的手臂，纤瘦而且冰凉。

丘暝听着声音，一片寂静，于是他冲着顾麟的方向缓缓道：“顾麟，为什么蛇群不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