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咸德宫被看管起来,但二位也可以入内。”他信誓旦旦。
“怎么进?”
“二位佯装成内监,我二人保送你们入宫,现如今宣政殿要紧,没人会在意两个内监。”这是下下策的法子,但是实在是唯一计策。如果事发,按律法,腰斩问罪,株连十族。这是蓄意进宫谋王杀驾,万死难辨。
我正佩服他的胆量,旁边那位一拉他的胳膊,急道:“未丙,你疯了?这是腰斩的罪名!”
叫做未丙的兵丁坚定道:“我等虽属末等,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少尹于我们有恩,现在是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再说了,如今奸臣当道,死了少尹大人,我们还能到何处去。”
看定他,我思忖一番,方道:“有劳你们替我们找身衣服。”
刚才拦他的那个兵丁看了我们一眼,遂道:“我去把项猯他们叫开,你趁机带着他们到庑房里找衣服吧。”
说完,他走了回去,招呼了另外四个兵丁到了石狮子的后面,未丙便带着我们溜进了他们休息的庑房。一进屋子,他就找来两身衣服,对我们道:“有些内监出宫办事,都会来到这儿换上普通行头,当差的衣服便留了一套在这里备用,这两身是今早出门的内监所穿,都是新洗好的,你们放心穿。”
“多谢。”我和林珏没敢耽搁,利索换好了衣服。
此间,未丙多次叮嘱我们:“一会进了宫,千万别搭音,尽管跟着我们走就是,我们自会应付一切。”
“多谢官爷出手。”我心中尚且留着一分谨慎。
他摆了摆手,“多说无益,你们快快随我进宫。”
言罢,我们便出了庑房,他招呼过来刚才的兵丁,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遂落定主意。未丙转身,恭敬道:“二位回来想必是办的妥当,现下还是早些回宫,以免生了旁枝。”
顺嘴搭音,林珏捏细了嗓子,“是,有劳您给我们开门了。”
“慢着,如今宫里风声紧,二位早些准备好自己的令牌,免生事端。”话音一落,这官兵勾起一丝笑意。
我二人立时愣住,令牌,哪里来的令牌?心中一片慌急,后背涔起了冷汗,我和林珏互相对视,皆是呆怔。遭逢算计未曾想在此关节,也是,世道哪有那么多好人,肯帮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是我太心急了,轻易相信了他,也怨不得旁人。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另外四人,他们齐刷刷走来,将我二人团团围住。
“二位公公是不是将令牌忘记了?”未丙接着问。
“这可不行,没有令牌,现在进不去这宫门。”身后一人搭了话。
“对啊,二位公公是不是刚才换衣服将令牌落在了庑房?”
“能出了宫门的,身上必然带着令牌。”
“二位公公也别难为我们,速速将令牌拿给我们看了就是。”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让我渐渐冷静下来,原来如此。未丙并非是临阵倒戈,而是更有心计,值门的六人皆目睹了我二人,这下子就是一罪连坐,之后的事情就难以推脱,只能守口如瓶。接下来,就看未丙如何让我们脱身了。
果不其然,未丙插言,对众人道:“诸位,看他们打扮,是宫里头三品往上抬的领事,咱们也不好轻易定罪,不如这样,咱们差几个弟兄押解二人入宫去,宫里头有刑司掌教,就交给刑司如何?”
好一个先入为主。
未丙这说辞实在是巧妙,聪明人应算定我们是贼人,得先验明身份,才能确定是不是宫里的,他这一番话,直接将我们说成是宫里的,宫人的罪过自然交给宫里,他们也不能将我们直接送到大牢。虽然不知道犯的什么罪,但已经叫这些人都深以为是了。
“既然如此,未丙,你代替我们走一趟。”
未丙应道:“这没有问题,只不过,刑司没有定罪之前我们也不好上枷,不如让其冲与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这才知道,最开始的另一个兵丁是叫其冲。
“也好,其冲,麻烦你们了。”
说完,这些人便又归复原位,未丙和其冲便领了我们进门。从郑武门一眼望去,壸路长长,深高的墙壁让这里更加幽闭,这条路又叫“望天极”,过了这条**,下一处门便是分宫门,分宫门再前进就是敬忠门,敬忠门往里就是平宁殿,绕过平宁殿就是观天场,观天场南边便是宣政殿。大魏建制,臣子由望天极进分宫门,再入敬忠门,在平宁殿前分列文武品级,最后引领的内监带着朝臣步入观天场,再入宣政殿。
这条路极长,如今时态,也甚少有人,我走在前面,开了一眼惊魂初定的林珏,方开了腔:“你刚才的计谋,真的是这短短片刻想出来的吗?言语之周密,心思之谨慎,非常人可比。”
其冲抢先答了话,他得意洋洋道:“那当然了,未丙在我们‘缉’字科,那可是有名的赛诸葛,这都不在话下。”
“其冲。”未丙小声喝止了他。
“你有这样的能耐,为何甘愿屈居一个小小的郑武门看守?”我十分费解。
他没有回答我。
其冲反而道:“谁说郑武门的看守就算屈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