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增闻坐到我面前,抬头看着上面,眼里似乎有光亮,“那一盘棋,没有下完,原传秋方才知道付之凡为何献计直取山东三城,因为那些世家大族的欺压,让这个人满心仇恨,原传秋随即将付之凡逐出师门,并立誓绝不再收徒,而这时,你老师出现了。”
三薛日益强势,郭长年一步登天,几乎蚕食尽山东各地。魏氏愁眉不展,赵汉权臣甚至起了投降的念头,就在这时,韩郦出现了。他来到原传秋宅中,写出一篇计策,让原传秋参评。
据说原传秋读完之后,神清气爽,六窍顿开,方问:“你这是为汉军写的?”
韩郦道:“不,我是为天下百姓写的。”
“你老师是谁?”原传秋眼前一亮。
韩郦摇头,“山野小民,读书不多,唯一的老师是我的父亲。”
“好,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原传秋莞尔。
韩郦抬头,“我身份低微,见不到汉军统领,我所知道的,开门见客,极易接触的,而且又能参见大臣的,只有先生您了。”
“你是想以你的名义献策?”原传秋接着问道。
“不,先生可将此计策收为己用。”韩郦再拜。
原传秋不住点头,“好啊,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啊。”
“学生不解。”
原传秋摆了摆手,“也罢,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眼前这个人,苗子极好,这篇计策,远超三篇六十四机变。
韩郦一顿,“多谢先生美意,恕小子难以从命。”
“你不愿意拜我为师?”原传秋略微讶然。
“小子不才,也没有拜师学习的心,还请先生速速将此计谋递上,以解我大汉燃眉之急。”韩郦拜了一拜,旋即告退。
“你老师献的这篇计谋,便是后来郭
长年屡用不爽的‘三间计’,三间之计,重重谋划,不出一月,三薛便轰然垮散,郭长年也被魏氏收入麾下,而原传秋,虽然发誓不收弟子,却还是一直缠着你的老师,直到他去世之前,你老师才勉强同意成为他的弟子,这三篇六十四机变和《捭阖策》方才被你的老师所传承,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你老师教给你的东西吗?”百增闻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自然记得上一次他所说的,为什么不把《捭阖策》交给我的原因,是怕我把大魏闹个天翻地覆,而这又是因为我老师传授我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我老师除了诗文辞赋,还教给我什么。”
百增闻笑了笑,语气淡然如游丝难以感受,“你当被称为‘神武’的原传秋,难道仅凭几本兵法就能得此名声?那也有些太简单了,原传秋的绝学,不是兵法,而是心学。”
心学?
我不明此事,遂问:“何为心学?老师为何一点都没提?”
百增闻看定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道:“兵家之事,谓之人学,识人知心,谓之心学,带兵打仗的事情,说到底都是用人的事情,派遣谁去打仗,怎么打仗,都可以称为人学,而心学,是人学的根基,能教你辨别人与人的不同,入门者察言观色,识得人性,精深者洞悉心术,算计前程,原传秋的心学高深莫测,据说他只看人一眼,便能知晓此人性情,听他一句话,便能判定此人的一生,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比旁人的感觉更多了吧?”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读过心学的书。”
“非也,你这心学,可是韩郦言传身教教出来的,如果你真的要找书,恐怕也早已不复存在,因为那本书便是第四篇机变,又名《心要篇》,原传秋一直隐秘不发的绝学,就连付之凡都没学到的,传给了你的老师。”百增闻娓娓道来,我不禁审度起来自己。
“神武,神武,神在读心,武在用兵,这才是原氏的真谛。”邓宁沉默良久,此时终于发言,“子漆兄,实不相瞒,你今日前来,讨要个明白说法,现在就算百老不说,你也该自己明白过来,时至今日,把控全局的人,一直是付之凡。”
不用他说,我自然清醒过来。老师提议做世中世,崔嘉等人附和,此事一出,付之凡必然察觉,他是个精明的人,必然要将计就计,看起来是世中世,但是在他眼里就是一手之世。
“如今他官拜国史院,一国史写必经由他手,若他巧妙篡改,实在难料后果。”他操纵一个时代都易如反掌,更何况是修改这史书。
邓宁遂道:“子漆兄怕是不知道,你的老师给你留下了秘宝。”
“秘宝?”我有些愕然。
“不错,正是《捭阖策》。”邓宁笑颜依旧。
我喃喃道:“《捭阖策》?”
百增闻推桌起身,长舒一口气,低眼瞧我,悠悠道:“现在是你把大魏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一丝凌人之气,丝毫不逊给任何人,这便是小良州的威风,是唯有他能拥有的霸道。我仿佛看见,他年轻时候喝令三军,兵发南蜀的风姿,当真是大魏的高贤标杆。
我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