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色看了好几个花灯，提起被水润湿了的袖子，默不作声回了岸边，顾舟疑惑地看过去，正看进关山色映着灯火的双眼里，似乎烛火在他眼里跳动，撩拨得他心弦一颤。

关山色毫无察觉，抖抖衣襟低声说:“这里最近估计是打仗了，死的人都那几天的。”

他看向蜿蜒的河水，河灯歪歪斜斜地流向远方，也就是熄灭这一个结局，人一生再波澜壮阔，也无非人死灯灭，所幸他不是人。

顾舟没有说话，他愣愣看着关山色，关山色像是猛地坠进一场大梦里，眼神都迷离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

“我记得你是何将军的佩剑？”

关山色看他一眼，一脸“你果然知道的表情”:“何逐鹿杀意太盛，才二十出头就屠尽了草原十四族，我那时候饮尽了人血，再修个几百年，才模模糊糊醒过来。”

关山色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煞气重得连转世投胎都没可能了，反而他那一战换了近百年的太平，人们提起他却像是他是恶鬼凶煞，真不知道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顾舟不以为然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千年过去还有人记得何逐鹿，谁能说是不值得。”

“记得就好，”关山色眨眨眼，“不过你那句话……像是凡人说的吧，紫薇星没事还看这些东西？”

他把自己从那种莫名的氛围里脱离出来，笑嘻嘻道。

“……”顾舟被他这一出搞得有点恼羞成怒，憋了半天才扯出个别的话题，“你为什么突然聊这个？”

关山色道:“我这种器灵，血海中生，又不是天地之灵，到时候死了也和何逐鹿差不多，千年后谁还记得我？”

他看了眼要张口的顾舟:“我不是要让你表态……啧，我今晚都在想什么，走啦走啦，去别的地方看看算了。”

他拽着顾舟要换个地方，回头又看了眼那几盏河灯，想了想又停下，手一挥从袖里掏了一盏一模一样的出来，半蹲**放进了河里。

顾舟问:“不写点什么吗？”

“没什么好写的。”

顾舟生下来就带神格，酸甜苦辣七情六欲都是他不用刻意去尝的，命运自然会让他渡这个劫。

后来他明白，这灯是关山色给他自己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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