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关戮这种器灵而言，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他随手从岸边折了片叶子，剑气纵横，竟是直接劈开滔滔江水，他凝神看了看，“这里没有。”

他和顾舟只听说龙骨在江底，却连方位都不知道，毕竟万年前神仙打架，能看到的人早就投胎几千回了。

顾舟在一边看着，暗暗心惊关戮的实力，估计着两人的实际差距。关戮劈开江水轻松得像是拈朵花，力度大却没惊动河底细纱，可见准头也是一等一，虽然听说过关戮杀神的称号，眼下亲眼见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找到了！”关戮说完，手腕翻转，巨浪冲天而起，直接露出河床上森森白骨，龙骨盘绕着仍是有个花园大小，明明骨肉尽失，仍有多年前锐利无匹的战意，激得天地为之一振。顾舟掐诀还没靠过去，一条白色蛟龙冲出水面，直接冲着悬在半空的关戮咬下，关戮往后急退，溅起的水花利剑般刺向凶蛟的眼睛。

他在水雾里对顾舟喊:“我说我能帮忙打架吧？”

顾舟没理他，展开折扇，扇面正面是山反面为水，他平摊着伸出手，棱角分明的大山从扇中竖起，飞向蛟龙。关戮身形一闪，跑回岸上在面摊拿了双筷子，对着蛟龙晃了晃，直接欺身而上，一只筷子使得像把绝世名剑，扎进了蛟龙的眼睛。

顾舟相当配合，扇面的山压得更重，蛟龙一声嘶吼，尾巴翘起就要掀翻靠岸的街道集市。

人群在一开战时就骚动起来，匆匆忙忙往里头跑，不过尾巴够长，扫到的距离还是会伤不少人，紫薇星不主杀伐，也没带着底下的七杀破军一同出来，顾舟急得冒汗。

只听一声脆笑，关戮冲上前拽住了凶蛟尾巴，蛟龙鳞片随即竖起，边缘锋利如刀刃，关戮丝毫不怵，手握得更紧，掌心瞬间鲜血淋漓，却也强行把蛟龙按回水里。溅起的水花把关戮浇得浑身湿透，显得有点狼狈，眼睛却越打越亮，几乎是兴奋起来。

关戮的行径简直称得上凶残，手上的伤还没止住，血珠随着他的闪躲落在顾舟身上，落红似的。他抄起另一只筷子，剑气延伸足有两三尺，越战反而越有力，最后几乎是抓着蛟在水里折磨。

顾舟的能力大多是护着被波及的人群，关戮也不需要他插手，蛟血染红了整片水域，关戮也像是穿上了红衣，腿上也受了伤，略微蹒跚地回了陆地。

顾舟取了龙骨，也是浑身狼狈，眼见周围人多了起来，还有人上前搭话，干脆一展折扇带着关戮走了。

关山色原来叫关戮，不过也没什么机会写，所以大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变化。

戮杀伐气太重，也没几个人想到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顾舟答谢他的玉佩上刻着关露两字，关山色收了，翻来覆去欣赏一阵说：“我的名字，刻错了。”

当时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全好，玉佩色泽盈润，比他的手看上去还要健康。器灵修成肉身，却还有受伤死亡的问题，反而比人还脆弱，顾舟看着有点愧疚，顺口问：“哪个字错了？”

“关没有写错，但是露字有点儿问题，”关山色轻声说，“是杀戮的戮。”

关山色没能坚持本名多久，杀神之名借此屠蛟之事在民间传来，也就有了几座杀神庙，民间只知道是个神仙，还叫关露，关山色的名字这下彻底掰不回来了，不过他本来也不在意。

“不疼吗？”顾舟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掌心，那里被蛟龙刮开，自然好得慢些。

“当然疼啊，”关山色笑嘻嘻道，“这一下要是真落在那些人身上，肯定他把他们直接给打死了。”

神观人间众生，高高在上，就像隔岸观火，悲悯是施舍的，唯有关山色这个眼神，匕首一样丢进顾舟眼里。

顾舟在他养伤几天查了他的背景，关山色是亡国将军的佩剑，将军杀孽太多，已经神魂具灭，所以也不知道他那颗到死还在忧国忧民的心脏，是不是镌刻在了这把剑身上。

关山色喜战，却从没伤过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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