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色醒过来时,头顶是梅花压枝头,身下是猩红染白雪,他的右手掌心一片濡湿,全是腹部沁出的鲜血。
长剑躺他手边,剑穗上的玉佩碎了,落在雪里像是散落的青莲瓣。关山色盯着看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的名字没这么书香气,他是闻名三界的杀神,出世是千军埋骨地,万鬼恸哭时。原身是名将何逐鹿的佩剑,淋透了鲜血修炼出元神,是天地第一凶悍的器灵,取剑名“飞戮”中的戮,再加上何将军身死玉门关,便东拼西凑出了个关戮。
杀戮的戮。
他没有沉气历练之心,历劫的法子就是一个战字,骨子里就是战火纷争血流漂橹。路见不平,战!封名称王,战!做什么都是打一架痛快,九死一生都是常态。
眼下他转了转头,觉得浑身像是被大山碾过一般,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不记得自己是和谁打了一架凶险至此了。想着干脆闭上眼睛睡一觉再说,此时身边却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把折扇轻飘飘挑开空间限制,像是掀起一道珠帘。正后头伸出只苍白的手,黑衣黑发,是个顶俊秀的男人。
关山色抬起眼皮看他,“顾舟,你怎么来了?”
顾舟面色冷若冰霜,看了眼碎掉的玉佩道:“送你的玉佩,碎了。”
他没问关山色是和谁打的架,关山色也庆幸,毕竟这么狼狈还像摔坏了脑子,搁谁身上都有点难堪。
“对不起对不起,”关山色看了眼说,“改天我陪你一个,白的绿的翡翠种,随你挑。”
顾舟像是忍无可忍地揉了揉眉心,“我在玉佩里设了限制,只是想……你把右手伸出来,给我看看那条龙。”
“什么龙……”关山色边说边伸出手,血顺着他的胳膊滑进衣袖里,红线样蜿蜒。顾舟低**子捧住他的手,按住皮肤下一条游动的青龙,愠怒道:“你都不疼吗,这条龙也不驯化了再收?!”
关山色低头看那天在他身体里翻云覆雨的游龙,坦诚道:“没注意,这么大点,真的不是蛇吗?”
那条折腾得起劲的龙一僵,狠狠咬了口关山色的血管。他疼得倒吸一口气,顾舟瞪过去时却只是吐了吐舌头:“有点冷。”
顾舟的手指覆上层冰霜,顺着关山色血脉直接冻结住那只青龙,灵气又顺势绕了一圈修补身体内部的创伤。这才拦腰把关山色抱起,关山色团在他怀里,也没多少不好意思:“别急着抱啊……我能自己起来。”
“你只会逞强再摔一次。”顾舟说。
“平时没见你这么敏锐,”关山色道,“这么大点的……蛇,不,龙你都能看见。”
顾舟的胳膊僵了僵。
那只原本呼风唤雨,结果因为和艘小船过不去结果被关山色揍了一顿的龙,在听到关山色的话后彻底崩溃,挣扎都不挣扎了。
“那血,你帮我收拾下?”
顾舟袖里飞出把素面纸扇,地上的血自发聚成一团,汇在半空悬浮着,再落到扇面上,铺成副写意画。关山色在心里感叹了句天岛的法术就是美轮美奂,嘴上没把门的来了句:“听说人间有个话本,叫《桃花扇》,你演得这一出?”
顾舟使着破开空间的法术,语气森冷:“不要胡说。”
那声胡说好像没什么底气,软绵绵地落在雪地里,被刮起的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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