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绛红披头散发地穿件睡衣躺在床上,屋里一股久不通风捂出来的人臭味。她一日日的不下床也不洗漱,可脸长得是好看,即使邋遢成这副模样也是好看的,一股子憔悴的美,我见犹怜。
江渝是愿意欣赏美的,即使是来自同性的。她捡起地上几片碎茶杯扔进几乎要溢出来的垃圾桶里:“又生什么气呢这是。”
她这一开口又让傅绛红生起气来,骂骂咧咧地嚷嚷着:“那个**玩意儿,让他倒口水喝,给我端了杯滚烫的水过来。小小年纪恶毒的很,我看他就是故意报复我。”
如此污言秽语骂了自己亲儿子半天,很不消停。
江渝是不耐烦听这些的,不过看她骂起人来红口白齿,面目也不像常人那般扭曲可憎显得刻薄,倒是一股少女般发怒的娇憨。她看着有趣,耐心听完一通牢骚后才道:“我一朋友的老公是心理医生,刚拿到资格证没多久,我把你情况跟他提了提,人家说想免费为你诊治练练手。过两天我送你去看看吧。”
傅绛红阴阳怪气地哼笑:“看什么,有人巴不得看我等死呢。”
她说这话时,傅克己盛好了饭菜跑过来叫她们,却被傅绛红死死盯住,一双略下垂显得清纯而无辜的杏眼里射出恶毒而刻薄的光彩。傅克己时常是委屈的,但家里没有人讲道理,他也无处去讲道理,只好常常忍耐着。他垂头看着脚尖不与傅绛红对视,免得她又要发作。
没过一段时间傅绛红还是去看病了,江渝好生一番劝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年轻,三十岁出头,儿子八岁大,积蓄也有一些,治好了病人生还有点盼头。
可惜她满怀期待地去看病了,病没看好,又惹回来一身骚。
她活成了网上造谣她的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又与心理医生勾搭上了。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遇上了人生的真爱,病也好了那么几分,不那么疯了,发疯的次数少了许多。两人勾勾搭搭私下往来了有四年,事情最终还是被对方老婆发现了。
心理医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老婆也是个文明人,不搞寻人殴打小三的那一套,不吵也不闹,雇了私家侦探将她的底查了个清,又让她在网上火了一把。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做小三而招人骂了,而是因为虐待亲生儿子。
这一回网上传的她的照片无比高清,还有些对方老婆从心理医生那里翻出来的床照,一时间声名狼籍,连上街买个菜都能有人认出她来,背后吐她口水。
她好转的病情又急转直下,反弹的异常凶猛。
寻死觅活的熬了三年,在傅克己中考完的那一天吃药过量死了。什么都没留,没有遗嘱,没有最后的嘱托,只留给傅克己傍晚回家望着她尸体的茫然与绝望,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
傅克己勉强读了两年高中,跟一群不学无术的混混整日厮混。有天一群人半夜从地下酒吧出来坐在街头边抽烟,有两个醉醺醺走路摇摇晃晃穿着暴露的女人从寂静的街道上走过来。一群半大小子嘴里就不干不净地评头论足了起来,越说越起劲,又恰巧喝了酒有点上头,领头的人胆子大得很,把烟一掐,骂道:“他妈的怕什么,你见哪个被强|奸的女人出来宣传了,再说我们还是未成年,顶多进少管所关个两天。”
领头的混混估计是看多了日本犯罪电影,没学什么好的,只学到了法律似乎对未成年无比宽容。
一群人一听,当即躁动了起来,把两个女人拉拉扯扯抱进乌漆麻黑的小巷里了。
傅克己冷漠地抽着烟,在为他们“把风”,秋季天空显得高而空旷,仰头看一轮月亮明亮无比的高悬其上。
“傅哥,”这个年纪谁打架厉害谁就是哥,有人提了裤子贼眉鼠眼地凑过来,“你去玩吧,我来守着。”
傅克己摇头,听女人被捂着嘴咿咿呀呀哭叫着,心里烦躁起来,但他不能开口说要走,这个时候说要走就是不仗义,胆小怕事。一群人干得兴奋,见不得他摆着一张死人脸扫兴,拖死狗一样将一个女人拉倒他身前,把她脑袋摁进傅克己胯下,粗声粗气恐吓着:“张嘴把我们傅哥伺候舒服了,不然等死吧你。”
傅克己一支烟还未燃尽,冷漠而麻木地低头看她,一双乌黑的眉眼云雾缭绕中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这幅皮囊太有欺骗性,也与这群混混格格不入,女人也是这么想的,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抱住他的裤脚绝望地发出求救。
他看着自己总熨的服帖的裤子被抓得尽是褶皱,耳边充斥着女人咿咿呀呀的哭喊声,阴魂不散一般。傅绛红也总这样要死不活地哭哭啼啼,抓着他尖叫辱骂又或是求救,实在让人厌恶极了。他把烟头按在女人手背上,她疼得一颤,松开了手。
傅克己还是扫兴的那一个。
他怎么也不肯参与,就那么穿戴整齐地站在外面,冷眼旁观。一群人也是有羞耻心的,没折腾太久,又纷纷提上裤子穿回了人皮,勾肩搭背地另寻觅其他玩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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