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只觉得浑身冰凉,一方面被昨晚鬼景所吓,一方面震于残忍的人心。
他从小富足,后因被恶人借命,承载了恶人的灾祸,家人送他入道馆避难和学习,馆中师傅兄弟友善温和,他从不知人间险恶。家中还有一小妹,全家当成掌上明珠,自己捣蛋惹到妹妹也会被父母呵斥,从他年少离家至今,最为挂念的就是自家粉团一般可爱的妹妹,那份思念还不及昨晚附身疼痛的十分之一,何等残忍,才能把刚出生的婴孩抱离母亲,活生生地丢入蛇鼠残尸扎堆的洞中。
道士看他一脸不忍,蔑视道,“偏远村落的陋习,自取灭亡罢了。”
少年还有疑虑,只是随着阳光日盛,院子里居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可惜经过昨晚,少年已经心生警惕,谁知道人声是不是人发出来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来人是一个身材肥硕的老妪,蜡黄的脸上爬满皱褶,硬是上了一层白粉,嘴巴往外裂开到一个夸张的弧度,虽然脸在笑,眼神却惊恐。
少年惊呼,“刘婶?”
道士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少年轻声解释道,“是我刚入村的时候,接待我的阿婆。她怎么会在这里?”
道士转头看着老婆子,声音冰冷,“那可不是人。”
阿婆动作生硬地走进房间,保持着扭曲的笑脸,“新娘子起床了,该去喝婆婆茶了。”
少年拉紧道士的衣袖,抗拒态度明显,阿婆嘴角上扬更多,边角隐约可见血丝,双眼痛的益处泪水,还是笑呵呵地,弯腰请示僵直如纸人。道士双眼一眯,下床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是什么邪魔做局。”阿婆依然看着少年,直到后者紧随道士起身,阿婆才转身带路。
少年跟着道士行走,躲在他身后看着前面一边呵呵笑一边僵硬走路的阿婆,悄声问道,“为何阿婆好像看不到你?”
道士观察着四周,“我给自身做了封印,不然躲在宅子多日早就被发现了。”
少年双眼一亮,“那给我也做一个呗,一直有鬼来找我,睡觉做梦都有!”
道士低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可不行,你是新娘子。”
少年分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虽然高人在旁还是预感不详。
两人被引到祠堂中,祠堂只点亮中间一盏油灯,灯后是一排排的牌位,灯炽地爆亮了一下,映得墙壁上人影幢幢,5位身形矮小的女人坐于牌位下,锦衣罗裳,小脚尖点地,华丽尖利的指套握着大烟杆,脸面被挖空一般,一片漆黑。
尖利的女声叱骂到,“还不进来跪下!”
少年吓得后退一步,灯芯更炽,墙面映出模糊年画,都是一个个穿着红肚兜的男胖娃娃,年画中娃娃的眼珠子活动起来,齐齐盯向门口。
道士不屑地哼了一声,不顾少年阻拦大步踏入门内,油灯仿佛惧怕他一般,光环缩回一尺以内,只照亮了一只枯皱的女人手。道士置身于黑暗之中,一只手微微往后护着少年,“他不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