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慎明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拿着刀四处乱砍,劈着空气,边砍边说:“砍死你,砍死你,你敢来谋害我!我是玉皇大帝!我是如来佛主!我是众神之主……”
严冬季节,大家都穿着棉袄。汪慎明只穿着一条短裤,霍霍地挥舞着大刀,特别像是一个原始人。
围着一大圈的人在那里看热闹,但是谁都不敢近身去夺他的刀。
江慎明又跑到榕树下,去追国隆特。国隆特则绕着榕树藏猫猫。两个人像是两个小孩在作游戏一样,一个往东,一个便往西;一个往南,一个便望北。弓着背,相互盯着,像只斗鸡。
汪慎明穿着短裤,野性十足;国隆特西装革履,文雅毕挺。一对活宝像是原始人穿越到了现代,与现代人发生了纠纷。
汪慎明换一个方向,便舞一套大刀,边舞还边说他是玉皇大帝,是如来佛主,是众神之主,还说:“国隆特校长,有人要谋害我,快快来救我。”
国隆特被追得气喘吁吁,再也不敢自诩他那撑杠运动员的强健的体魄了。他说:“汪老师……慎明……不怕!我会救你……你放下刀……你放下刀!”
汪慎明陡地睁开眼道:“不!我不放刀!放下刀,他们便会杀死我,把我乱刀分尸,把我剁着肉泥!……哦,我知道了,你想骗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官字两张口,口口相连。国隆特,你是个叛徒,我要杀死你。”
汪慎明又跳着去追国隆特。吓得国隆特喘吁吁地躲着。他急急地道:“慎明,汪老师……我不是叛徒……我向着你。放下刀,你停下来,听我说……”
汪慎明道:“我不听你的,我知道,你是一个最阴险的小人。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你特别卑鄙!为了自己的利益!你的老娘你都会出卖!……我不放刀,我要杀光你这样的小人!”
有一个刚倖进的行政领导,自恃很年轻,可能希望今后再得到国隆特的提拔,便想立这一功。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去夺汪慎明手中的刀。
谁知道,汪慎明的刀迅疾地向前一个劈划,刀尖一下子便划中了那领导的嘴巴,上嘴唇长胡子的地方被划掉了一道口子,上嘴唇的肉都豁开了,差点翻了起来,那撮小胡子差点都耷拉下来了。
那个年轻的领导吓得“哇哇”大叫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去人民医院找人缝针止血了。
汪慎明却吓得大叫起来道:“哈哈哈……杀了一只马!杀了一只马!”
他发癲了,把“马屁精”说成了“马”。
国隆特大叫:“何美姝,何主任……何主任……快叫人把他拦着,快叫人把他拦着。”
何美姝不是一个笨人,看到这情景早都脚底抹油走了。有几个老师说:“何主任不在这里,何主任不在这里。”
国隆特大叫:“快叫保安,快叫保安!”
几个保安拿着警棍赶了过来,一看是汪慎明老师,倒不好怎么下手,他是一个老师,又不是罪犯,总不能给他两警棍吧!
汪慎明那把柳叶形杀猪刀特别长,保安拿着警棍不见得能近他的身。所以,那几个保安像是猴子捡到一饼姜,无从下口,急得在那里抓耳挠腮。
江鸿风抱着施太德送给他的那把宝贝紫砂壶,悠远地乐呵呵地看着那些保安道:“他得了失心疯了,你们去拿两根竹竿来,把他绑倒在地,再抢他的刀就安全了。”
那几个保安真的去教室里拿了七八根打扫蜘蛛网的长竿扫把过来,向汪慎明的脚下乱捅。
汪慎明在竹林中举步维艰,一下子便绊倒了。几个保安丢了竹竿,一涌而上,把汪慎明按在地上。
汪慎明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嚎——嚎——”地恐惧地叫了起来。又有几个老师递过来几根跳绳,把汪慎明捆得米粽似的。
汪慎明叫道:“嚎——我要死了!有人要害死我了!有人要谋杀我了!你们没有一个好人……我是玉皇大帝,我是如来佛主……”
也不知是谁打了精神病医院的救护车。当救护车响着可怕的警笛开进校园里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放学时,老师和学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只中间空开一条宽阔的过道。
那些医生一过来,便把汪慎明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重新给他穿上安全衣。汪慎明本来只穿一条裤衩,穿上安全衣之后,反而看起来更顺眼了。
汪慎明大叫道:“医生,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有人要谋害我!有人要谋害我!这个学校里的人都有病,就我一个人没有病。你把他们抓起来。我的心理健康得像婴儿,心思纯洁得像井水一样的老师。那些人才有精神病!”
那些医生见怪不怪了,也不去理他,把他强行带上了救护车,然后鸣着警笛走了。
只剩下汪慎明的老婆披头散发地在校园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嘎哦,怎么办哦!大过年的,却出了这样的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