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计让李顺迁终于明白偷盗原来是如此有艺术,有味;人性是如此的可笑。
比如偷政教处主任何美姝家的那次,就是李顺迁设计的杰作。
何美姝平时不是挺得意、挺高傲的嘛,说的普通话不是翘舌头翘得就像她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嘛!她管政教不是管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吗?现在怎么样?自家的房子都被偷了!啊?呸,打脸了吧!
李顺迁就看不惯这样的**丝逆袭式的自傲!他真想点着何美姝的脸,像阿Q样说:“想当年,我家比你家富多了!”
他看准了何美姝夫妻间的猜忌,也预料到了他们因贪墨而不敢报警,所以他不但偷盗了她家财物,而且还戏弄了她一番,让她只能忍声吞气。
这种斗智斗勇的人生境界,“此乐何极!”——李顺迁得意地引用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话来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
李顺迁把何美姝家的东西卖了十六万块钱,只给了赵财宝五千块。他觉得赵财宝就只值五千块。
李顺迁在菲斯中学最终还差一个学期毕业,便退学了。
不是他读不完,而是他觉得跟那些老师学不到什么东西——“只会越学越笨!越学越没有刚气!”他说。
他觉得老师们都是挺可笑的!自己教书都赚不到什么钱呢,还想教育别人多赚两个钱,这不是扯蛋吗?
而且他觉得老师十分没用,是新时代的孔乙己——《教师法》规定了的钱被人克扣了一半,都不敢去要回来,这种物质上被阉割了的太监,精神上被穿上新装的皇帝,能教岀什么有用的人来?只是可笑、可卑和可耻罢了!
有一次,他在课堂上看一本课外书,政治老师看到了,赶紧发挥他教化的本事,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半天,所有的话归结为一个中心:你要好好读书,否则以后很难赚到钱,过上好的生活。
李顺迁听了这话,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很久,看都不看政治老师,搞得政治老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以为他得了精神病。
他怕和老师起冲突,所以干脆退学。李顺迁的思维模式与常人很不一样。
他那么聪明,但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李顺迁在菲斯中学最大的败笔便是收编了赵财宝。
他觉得赵财宝没有一点志气,“他妈的头,一个锅都去偷!”李顺迁说。
六计教育他们:“窃钩者贼,窃国者诸侯!”——赵财宝就是不折不扣的贼!
他和六计多次教育赵财宝要有理想,不能光贪图小利,无奈这短眼睛就是不明白。
有一次还连累了他。
记得是去年夏天。李顺迁还在家中睡觉,便接到赵财宝打来的电话,说:“师兄,快过来,我做了一单很大很大的买卖,可惜我搬不走。”
李顺迁一个鲤鱼打挺地起床,边穿衣服边问他在那个位置。
当李顺迁赶到那里的时候,他哭笑不得,原来赵财宝所说的“很大很大的买卖”便是偷了人家一辆二手摩托车。
他妈的头,燕雀难有鸿鹄之志!李顺迁的心里感到一陈的悲哀!
“你妈的头啊!偷个二手摩托车还做大买卖!我以为你偷了个大奔2000呢!”李顺迁很想骂他个狗血喷头。这时,失主却借了部摩托车追来了。
李顺迁只好骑上摩托车载着赵财宝拼命地逃。
赵财宝坐在摩托车后面很不安份,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一会说,开快些,失主就在后面了;一会儿说,往右拐,左边前面有交警……
气得李顺迁很想一个刹车摔死他!
谁知道没有摔死他,自己倒栽进了一个大坑里,差点没被摔死。
原来,浮城市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搞市政维修——刚修的路半年便要开挖再修一遍,刚修的下水道又要重修……
他开得太快,在一个拐弯处,没有想到自来水公司的挖了个大坑,他连人带车一下子栽进了坑里。
他栽进坑里后,整个脸整个身子整个脚都和坑墙进行了亲密接触——他像一张纸一样贴在了坑边上;尤其是嘴巴,居然亲吻了坑边的黄泥土,咸咸的,甜甜的……
好在那坑边全是湿漉漉软绵绵的黄土,只把他搞得像个地下作业的农民工,而没有叩破他的头。
摩托车翘起的时候,倒把赵财宝摔在了坑的对面。那混蛋居然在地上转个圈找人,他叫道:“师兄,师兄,你在哪里?难道钻到地下去了吗?”
等他看到身后一个大坑,便跑到坑沿看,才把李顺迁拉起来。
那个失主也是个二楞货,居然开着摩托车追过前面去了——追过了头。
李顺迁一上来,便迈开步子走向附近的一家宾馆。赵财宝在后面着急地喊:“师兄,那摩托车不要了啊?”
“你去捞上来啊。”李顺迁头也不回地道。
赵财宝真的跑去捞了捞,发现拉不动,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从此以后,李顺迁再也没有搭理过赵财宝了。他觉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只能是累赘和祸害。
李顺迁的师傅六计曾经教导他:“……窃者,慎交也;交者有四,曰师曰友曰事曰邻;交之果有二,曰益曰损;益者同德同趣同向也,损者反之。故善窃者必择善而交,不善而远之焉,慎师慎友慎事慎邻,方无系累也;交不慎,事多毁焉,古之失国失道**者,皆交不慎也……”
李顺迁觉得,赵财宝就是他的“损友”,必须“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