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枼试图在两人之间拉开些空隙，刚抬手，便听得姜圳仪呼吸乱了一下，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不要乱动。”

呼吸灼热，喷洒在颈边引起一阵战栗，几乎要窒息一直紧绷的戚枼。

“你你…你，你没睡着吗…？”他小声问道。

“你说呢？”

耳边两声轻笑瞬间点着了他，戚枼热得厉害。

一直紧紧箍在腰际的双手松了一松，慢慢摸上肩头，握住戚枼伸出的手拉回被子里放好。姜圳仪重新抱好戚枼，将头更深的埋进对方肩颈里，轻轻蹭了两下，颇为无奈道：“你一直动，我装不下去了。”

“装…醉…？”仿佛不敢确信般，戚枼抬头看着对方。

眼前仍是黑暗，但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正看着自己。

“是喝得多了点，但意识还清楚吧？”说着，又是几声低笑。令人心头发痒。

戚枼沉默起来，又似乎觉得一切并非无迹可寻。然而，为什么呢？

困惑、迷茫、羞赧、恼怒之余，内心陡然生出一丝期待。

“也许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但我有点忍不住了。”姜圳仪说道，语速放缓，仿佛此刻他仍不能确信，少却平日里的冷淡疏离，此刻态度认真甚至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很难想象一个人活了三十五年才第一次动心，生涩而又踟躇，觉得此前所有描写爱情的句子都白读了，但又觉得唯有此时此刻才真正领悟不算辜负了这些句子。明明像十七八岁一样手足无措，又非要装作成熟老练无动于衷的样子，担心被你发现，又担心你一直对此一无所知，哪天就不在我眼前晃了。”

他说着，笑起来，“呐，其实我没跟人表过白，居然有点紧张，我要说那句最俗气的话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暂停了一秒呼吸，才郑重其事道：“戚枼，我喜欢你。”

室内忽然陷入安静，怀中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戚枼？”

姜圳仪不自在起来，小小叹了口气，“可能……有点太突然了。你也可以不接受。”

说完这句，原本紧握的手默然松开，所有的热烈瞬间失温，如潮水般迅速退散。

姜圳仪放开戚枼，换了个姿势平躺。戚枼至始至终没动。他仍维持僵硬的姿势，犹如深埋地下的化石，可以千百亿年风雨不动安如山。然而内心震动，羊驼与野狗齐奔，震惊共激动满怀。

太太太太太震惊了。

顶头上司表白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接受还是拒绝？这是个问题！

上司的话……是不是没有拒绝这种选项？

那接受吗？

不行，太突然了。

拒绝吗？

不行！有点…舍不得…毕竟…是！姜！圳！仪！啊！那么好看！

不行，找对象不能只看脸。

唔，身材也很好啊，洗澡都摸过肌肉了……等…等，这有点太sè情了…

天啊，满脑子都是什么！

戚枼想努力从中找到一条线索，大脑却毫不配合。

半晌，姜圳仪忽然坐起来，打开床头灯。

戚枼猝不及防，心一慌，瞬间扯过被子盖住了脸。

“戚枼，你睡了吗？”姜圳仪是这么问，手却伸过去，径直拉开了戚枼的被子。

戚枼紧闭双眼，仍要往更深处躲。被姜圳仪一把按住，“戚枼，你看着我。”

……这是…床咚？

戚枼再次震惊了，姜圳仪俊美的脸近在咫尺，他几乎不敢直视。眼神在片刻的飘忽之后，落在姜圳仪的喉结处不动了。

“我后悔了，你不能不答应。”

姜圳仪盯着身下的人，一瞬不瞬，喉结微动，戚枼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正等着下文，不想姜圳仪忽然低下头来，霸道地吻住了他。温柔的吮咬之后，迫不及待起来。

不断加重的力道使戚枼承受不住，情难自禁放松了关防。不过须臾已是丢盔弃甲，拱手而降。

两人呼吸交缠，面红耳赤，分开时都有些喘不过气。

姜圳仪笑起来，眼中的冷清为温柔和热烈所替，一时顾盼生辉，叫人沉溺。

“戚枼，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

戚枼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姜圳仪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如同宣示主权，分毫不退让。

戚枼才反应过来似的，轻轻“嗯”了一声。

姜圳仪满意了，起身关了灯，将人一把揉进怀里，盖好被子，“那我们睡觉吧。”

我们二字咬字格外清楚，戚枼心中陡然生出巨大的幸福感，他伸出手，在片刻的犹豫以后，轻轻揽住了姜圳仪的腰，在若有似无的橙花香味里，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就要沉溺之际，他忽然想起了孩子。

对，孩子！瞬间清醒。

“你不是结婚了吗？”

这问题砸得姜圳仪一愣：“你说什么？”

“孩子。你都有孩子了。”

戚枼说着，睡到了床边上。

姜圳仪笑起来，“那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妹妹的孩子。”

他追过来，仍搂住戚枼。“这下安心了吧。”

竟是个误会。戚枼懊恼片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

“嗯？”

戚枼的声音低下去，犹如咕哝般模糊不清，耳根又烫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面试的时候。”

“这么…早？！”

姜圳仪蹭了蹭他：“六个多月才把你骗上床，可能是我今年最没效率的一件事了吧。”

戚枼一愣，浑身都燥热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