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你什么事啊……”吴苑嘟囔了一句，顺口岔开话：“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回H市吗？”

晏行目光沉了沉，耸了下肩，随口扯道：“再说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吴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把一盒饺子吃完，翻包掏出两百块钱：“那我……明天就回去了……这钱你先拿着，这两天订外卖吃吧……”

晏行盯着那两张毛爷爷，感觉就像两把刀子，捅在自己心上，所有尊严、平静，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吴苑只感觉他目光好像一下就冷了十度，冰得人一个寒颤，但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她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要是不够我再去取，你得用多少？”

晏行几次像开口说点什么，却好像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低头盯着那两张纸币，心里就一个声音：别哭，别哭，求你了晏行，你已经够丢人的了，别再丢人了……

过了半晌，久到吴苑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晏行终于把这口气倒过来，拼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容，抬头看着吴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她一脸错愕，不知道该接点啥。晏行心道，我刚才这话是怎么说的？人类的语言竟然还能表达出如此无耻的意思？

然而来不及阻止，嘴上已经自顾自地往下说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我还欠着医院住院费呢，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这儿？”

吴苑看着他笑盈盈地抬头看着自己，说完这句话，又缓缓垂下目光，笑容僵在脸上，好像一层虚假的壳，一触即破……忽然心里就有了一点不管不顾的冲动，是啊，我就是喜欢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难道把他扔在这儿吗？

晏行还来不及看见吴苑什么表情，脑海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刚才说了什么？对那个钱包里只有二百块钱现金的、替我跑了好几条街去买饭的小姑娘，我说什么了？我是在，求她收留我吗？

还没等晏行想什么，只见吴苑旋风似的拎起自己的包跑了出去，病房的门被风带得嘎吱一声，在她身后合上了……

晏行缓缓躺倒在床上，耳边都是季宏文昨夜说过的话：

晏行，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会看家呢，你除了欠*，还有什么别的能耐么？

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你口饭吃，就你这点姿色，你就是去求别人别人肯*你么？

别给脸不要脸了，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过了三十岁，你就是去站街，一夜二十还得找零的。

……

伤人的话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说出来有多难听，而是骂的人只说了一遍，听的人却在余生里听了千千万万遍。

情人间床第之语最是动听，情人间恩断义绝也最是伤人，晏行恍惚觉得自己该把自己这张被他季宏文摸过舔过的皮都脱下来还给他，不然带到棺材里都觉得恶心。

最恶心的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吴苑那两百块钱还放在被上，晏行用打着夹板的右手挣扎着摸过来攥在手里，觉得自己这条命大概不值二百。

没一会儿，吴苑又一阵风似的刮回来了，手里拎了一塑料袋药盒：“走吧，自己能穿上点吗？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按时服药，半个月换药，一个月拆夹板就行……”

晏行：“……”

这姑娘腔子里可能是实心的吧？

看着他满脸欲言又止，吴苑揣测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医药费没多少钱的，我还交得起……”

晏行恍然，这人整个就一棒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