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间鹤从不饮茶，但寝殿中备着新茶和精致的茶具，茶杯也有好几套，只是从未拿出来用过。温尔现在用的是一套青磁色雕花茶盏，瓷胎细腻。

邱旻也坐下：“温先生怎么来了？宫主这几日戌时才归。”

“无妨，我是来找邱少侠你的。”温尔放下茶盏，摸了摸唇边的胡子。

邱旻看着他，抿唇不语。

“邱少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让你恢复灵力吗？”

“温先生将那药丸的功效隐瞒，就不怕宫主知道了问罪于你？”邱旻反问道。

温尔笑得眼角皱起褶子：“在下自入魔以来拜入宫主麾下，至今已近千年，宫主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明白不过，只是如今我不愿看见你将他困住，所以我来祝少侠一臂之力，你说如何？你不会认为，只要恢复灵力，就能顺利逃出千魔山了吧。”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茶也确实香，回甘无穷，比他之前喝过的都好，放在由间鹤这里实在浪费：“谢过先生相助，只是在下依然不知道先生为何如此。”

“让你离开宫主，也是为了宫主好。你既然不愿留在这里，我也不想看见他被这一点私情所困绕。邱少侠认为，你之于宫主是什么？宫主化形数千年，寡情薄意，鲜少对人上心，只有你离开他，宫主才能看清自己，有所决断。”说完他又品了一口茶。

虽然有些怀疑他的目的，可在这千魔宫中，小玉靠不住，他也不认识其他能帮他的人了：“先生打算如何助我？”

待两人商讨之后，邱旻送温尔至殿门，门外寒风萧索。

“今夜是满月啊。”

邱旻也抬起头，在山巅看夜空格外清晰，似乎伸手就能碰到那轮明月。

温尔摇头长叹，慢慢走下台阶：“孤家寡人，独自赏月也是徒添伤悲。修道又有何用，一人长生不老，虚度光阴无数，不若蜉蝣朝生暮死。”

话音逐渐远去，他的背影在一片清辉下格外孤独惨淡，邱旻有些意外，看似洒脱的温尔竟也有这样一面。可在他看来，这世间万千景象，还未一一看过，便是白来一场，若是朝生暮死，又多可怜。他宁愿闭关数十年，体悟人间种种，方能修得大道，活得更久，看得更远。这光阴宝贵，他不想虚度片刻。

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好，细致地放回原位，桌面的水渍也擦干净，他便躺在床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由间鹤回来的时候他还醒着，那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弯腰想将他抱回床上，他伸手环住由间鹤的脖颈，倒是将人吓了一跳：“原来你在装睡。”

“我可没说我睡了。”他睁眼，看见由间鹤一对修眉间刻上了深痕，面上稍有疲惫之色。这魔头的脸大概是他最喜欢的，上天或是对由间鹤偏爱几分，将他的脸雕琢得极为精致，任谁都说不出半分不是。邱旻忍不住按住他蹙起的眉头，说了句违心话：“你皱着眉就不好看了。”

“嘁，我怎样都好看。”由间鹤口是心非，说完便展眉掩饰不住欣喜。

“想我了没？怎么不先去睡会儿，这下你想睡也睡不了了。”他轻车熟路地除去邱旻身上衣物。

“想。”

就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由间鹤喜逐颜开，低头凑近他的脸，缓缓舔舐邱旻柔软的唇。

“今天的药还没给我。”

由间鹤如梦初醒，看着眼前面色绯红，目光却清明的人，心里忽然出现说不出的异样滋味。瓷瓶里的药丸已经不多了，握在手中有些空，几粒药丸在里面随意翻滚。

邱旻注视着那瓶药，转眼却发现由间鹤一直在看着他，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额上惊出冷汗，他稳住心神：“怎么了？做什么一直看我？再这样看下去天都要亮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对吧。”将方才的迟疑抛在脑后，由间鹤将药丸喂给他，任**席卷二人，在柔软的床褥上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