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间鹤直视他的双目，认真道：“潘岁栖，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找这些珠子吗？”

“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废话少说！”追鸾剑再次出鞘。

由间鹤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看向潘岁栖的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怨：“看来你是真的病得不轻，今**两度以剑锋相指，这一笔笔帐我可记清楚了！”话音落地，他便抬掌迎上，掌中妖火凝成长鞭，卷住追鸾剑身。

潘岁栖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剑身一震，妖火鞭形散，又瞬间凝实，袭向他手腕，他闪身避开，而由间鹤也上前一步，血色火鞭如长蛇蜿蜒灵动，牢牢缠住追鸾不放。

邱旻在一旁看两人打斗，一个威压胜过一个，他虽心急如焚，却完全插不上手，正如两只老虎打架时，微不足道的兔子就只能远远逃开。

因为双方深知彼此实力，他们出手更是不遗余力，潘岁栖使用的剑招是他独创的一套剑法，没有花哨的动作，但起落间释放的剑气惊人，满地砂石乱走。而由间鹤的妖火似是随心而动，火光忽明忽暗，长鞭时虚时现，变化多端。这是邱旻第一次见仙阶高手过招，他拿出自己的防护法宝站在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这座不大的荒岛被尽数破坏，地上剑痕深深，岛上为数不多的树木被妖火烧得焦黑。

招式上由间鹤更胜一筹，可追鸾剑到底是仙剑，灵性非常，轻易能将妖火压制住。由间鹤手中招式渐缓，火红衣衫被剑气撕裂出几条口子，而潘岁栖的白袍只有略微焦黑，抿着薄唇剑势凛冽，风度丝毫不减。

“天下第一剑近日丝毫无心剑道，修为有些退步了呢。”由间鹤抵挡住追鸾寒光，嘴上依然不饶人，“怎么？凡夫俗子的吹捧，竟能让剑仙忘乎所以了么？”

“速战速决，我没功夫听你胡说八道！”似顺应主人心意，追鸾剑寒光大作，剑气如虹，发出全力一击。

而由间鹤身法迅捷，一个旋身便到了邱旻面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温热修长的手便牢牢抓住了他的咽喉，他的呼吸有些困难，由间鹤中指上红玉指环硌得他生疼。潘岁栖措手不及地收了剑：“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珠子吗？我懒得动手了，给你两个选择，要这小徒弟，还是要珠子？怎么样？很简单的选择吧。”他一只手捏住邱旻的脖子不放，另一只手拿着珠子把玩，葱白的手指将琉璃珠衬得光彩明亮。

邱旻没有挣扎，直直看向潘岁栖，那个曾与他抵死缠绵的人。可潘岁栖的目光并未与他相接，他再次从潘岁栖身上感受到冷漠与疏离，正如他之前怀疑过那样，潘岁栖的嬉笑与温和都是伪装，在他眼里，装不下任何人。

由间鹤却在潘岁栖冰冷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丝动摇，一双俊秀长眉微微蹙起，无意识地，他下手更重，被掐住脖子的邱旻只得仰着头艰难呼吸。

三人僵持着，最先动手打破僵局的竟是邱旻，他一脚踹向由间鹤，虽然这力度对于千魔宫宫主来说不痛不痒，他还是下意识劈手拍向邱旻，承受了由间鹤全力一击的邱旻如同一片枯叶被拍飞出去，狠狠撞在海面嶙峋的黑色礁石上，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同时动作的还有潘岁栖，他御剑升空，却被由间鹤拦住去路：“你确定要救他？那这两枚钥匙碎片我可就收下了。”

潘岁栖沉着脸，眼光冷得能冻伤人：“宫主说笑了，就算是被亲手养大的小宠物咬伤，我也不会一怒之下将那小白眼狼直接杀死，何况是我的徒弟。可先前他未曾正式向我敬过茶，说起来收徒也不过是闹着玩儿的，你若真想要他的命，我不会阻拦。”

邱旻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挂在礁石上摇摇欲坠。那一掌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拍碎，可这都比不上此刻胸口处的揪痛。原来他以为的师徒情深，在另一人眼中，不过是过家家而已。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吗？

海面上反射的阳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挣动间脚下一滑，整个人栽入碧蓝的海水之中。

潘岁栖指尖微颤，最后冻住了那片海面，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半月的徒弟在水下浮沉，他知道邱旻水性不好，此时身负重伤，光靠他自己，几乎没有在海里活下来的可能。

“啧啧，还说你不无情……可怜的小家伙，其实也只是蠢了点而已，蠢到以为你潘岁栖还会有心。”由间鹤站在冰封的海面上，话语间满是同情和惋惜，可面上依旧笑着。

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从口鼻间涌入，他奋力挣扎着，手腕处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冰面上冷眼看他的“师傅”，原来不是不想救他，潘岁栖不曾将他视作徒弟，也不曾喜欢过他，此刻是真想让他死。

冷，这里太冷了。他的四周，他的体内，全是冰寒的海水。

海水腥咸苦涩，灌满了口鼻，他再也挣扎不动，意识逐渐抽离。

若这一切只是个梦该多好，他还未离开自幼生长的兰山，还未拿走那颗各方觊觎的琉璃珠子，还未遇见这个让他一面倾心的潘岁栖，只知道话本里的盖世英雄天下第一剑，恶人闻风丧胆的剑仙潘岁栖。可这济世救民的剑仙为何唯独对他如此残忍，施舍了一点爱，又让自己眼睁睁看着美梦碎裂，不留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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