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朴实无华的一击便能轻易看出两方深浅。邱旻中了毒的左腿未能撑住,后移了两寸。而华黎轻蔑一笑,乘胜又是一刀横劈,基础招式简单利落,完全未将他的反抗放在心上。
邱旻侧身一跃躲开这一刀,左腿上留下的毒血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弧线。
“撇开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你就这点儿本事吗?”华黎说着,手中基础刀法施展不停,仿佛在逗弄人般追着邱旻劈砍。邱旻只能一边闪躲,一边举剑迎击,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却被刀风划破,凌厉的刀风在他身上留下几道浅浅血痕。
华黎看他狼狈躲闪的样子,感觉自己被耍了两次的恶气出了一半:“这样躲躲藏藏有意思吗?交出我们想要的东西,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邱旻也听话的停下,朝他扬起下巴笑:“谁告诉你我是剑修了?会用剑可不代表我擅长用剑。对上猎鹰堂堂主,在下自然是要全力以赴!”
闪躲跳动时用血布下的简易阵法生效,地上的鲜血发出红光,将华黎整个人罩在里面,血线从地上攀爬至华黎身上,不断吸收他体内的灵气。华黎暗道不好,连甩出几道飞镖,邱旻整条左腿已经失去知觉,此时侧腰躲开两枚暗器,左边腰侧中了枚镖,下颌也被划破。他撕下衣角绑住腿上的伤口,撇下被血阵困住的华黎,拖着伤腿向树林中跑去。以血为阵虽然能增大阵法效力,但方才仓促间画的简单,这阵法也坚持不了多时,其他集英门人应该很快会追上来,如今他也只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在树与树间跳动,碰到树叶时发出的婆娑声宛如催命,邱旻一手用力捂住腹部的伤口,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才刚寻到自己的道,难道今日便要止步于此了吗?虚浮的脚步踏断了树枝,他也顾不得这些,鼓着劲儿向前,失血过多使他眼前一阵漆黑。
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希望了!身后传来树叶被轻踏的响动,是集英门的人追上来了吧,但他无力回头,运转全身灵力,只顾着往前冲,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从树上跌落下去……天旋地转间,有个人接住了他,月白色的长袍,似曾相识的冷冽松柏气味,睁眼时,两人已安稳落地。
此时华黎已经破了阵,带着弟子追上前来,看见邱旻被一个蒙面修士扶着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姿势亲密。无法判断此人修为,华黎谨慎上前几步:“在下集英门猎鹰堂堂主华黎,不知阁下与这小子是何关系?”
邱旻微微仰头,看不到那人脸上表情,只看到一双有些熟悉的、淡然的眼,他不禁心中忐忑。他会救他的吗?
“萍水相逢而已。”口中是疏离冷淡的语调,那人却未放开扶住他肩膀的手。
“这小子偷拿了属于集英门的东西,还请阁下勿要多管闲事。”华黎又恢复了倨傲的神色。邱旻撇嘴,他之前忘记告诉这位堂主,一直用下巴看人真的很欠扁:“偷拿?我偷拿了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原本就是集英门的东西,难不成那东西上面盖了集英门的章?“
那人从邱旻手中接过黑铁剑,剑锋直指华黎:“华堂主久仰,不如,我们先比试一场。”
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铁剑,在那人手中如仙剑般灵动,绽放出亮眼的剑光。未出十招,华黎便败了,当黑铁剑穿刺了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地上时,空气也为之沉默。“锵”地一声,陪伴了邱旻许多年的黑铁剑终究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你的剑,抱歉。”那人扭头看向一脸震惊的邱旻,道歉得十分诚恳。
邱旻看看那碎成数段的黑铁剑,仍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华黎,又看看眼前身手不凡的白衣男子,半晌才说出话来:“没事,一把黑铁剑而已。”这人救了他一命,若不是他,或许这会儿躺在地上的该是自己,比起性命,自小使用的剑断了,也不算什么。
集英门弟子手忙脚乱地扶起他们的首座堂主,此时也顾不上讨回那东西了。那人挟住他的胸骨,施展御风之术离开这里。
“是往东南去吧。”他侧头,声音在邱旻耳畔响起,邱旻的耳朵如被火烧着,红了一片。鼻尖萦绕着身侧飘来的松柏清香,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的伤还未处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追不过来,不如先停下休息。”
邱旻再次点头。那人忽地笑了:“我很可怕吗?”邱旻慌忙摇头,他近距离看着这人露在外面的眉眼,端看这清秀眉目,便可知这人生的定是好看。
蒙面男子带着他落下,扯下面上覆着的白纱,露出一张邱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正是这些时日他心心念念的“天下第一剑”——潘岁栖。
怪不得他方才一直蒙着面,对战时也不用自己的剑,原来是怕被华黎认出。
“潘大侠……你为何在这儿?又为何会来救我?”
潘岁栖扶着他坐下,撕开他腹部的衣衫,眨眼便拔下了那枚深入他腹部一寸的飞镖,还好集英门自诩名门正派,华黎还不屑于在暗器上涂毒,但也疼得邱旻龇牙咧嘴。帮他在伤口涂上伤药,又撕下自己的衣裳内衬帮他裹好伤口,潘岁栖才朝他抬眸一笑:“来这儿找一种草药,恰巧看见你跌跌撞撞地在树上乱跳,昨日也是你在路上撞了我,说不定是你我有缘。也可能是因为方才那人太自大,让人看了便心生厌恶,所以心血来潮救了你。”
望着眼前这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俊美面庞,邱旻张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么集英门又为何会来追杀你?”
邱旻掏出贴身放置的黑色荷包递给他:“或许是为了这个东西,但是我也不确定。他们认为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我却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