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确实从来没有靠近过市井,没有靠近过人群。可是市井却会移动,人群也走到了屋前。
····
那是一个炽热到汗水和泪水都分不清楚的日子。阳光太过猛烈,让古卡觉着下一秒就会被融化。那群人突然出现再屋子的前面,黑色的袍子让他们在画面中显得突兀。
他们没有敲打木门,而是直接炸裂了门框。然后鱼贯而入,让房内传出了尖叫和呐喊。
白色头发的孩子被他们拽了出来,他哭叫着母亲,却被不由分说地拉着走。
女人马上追了出来,张开翅膀,手中腾起咒光。
她不顾一切地向着黑色袍子的人发起进攻,然而蓝色的光线还没有碰到袍子的边缘,就被其中一人回身挡开。
咒光砸在了木屋上,木屋的墙面立即被轰出孔洞。
而后黑袍者挥动手臂,凌厉的剑雨便朝着女人射去。
女人灵活地闪躲,巨大的翅膀扑扇着,她拦住众人的去路,如小型旋风一样的咒力在她手中再次凝聚。
她的面容一扫之前的温柔慈祥,变得狰狞和冷峻。
咒力化作一个布满了文字的圆盘,被她狠狠压在地上,顷刻间,地表腾起无数的魂魄。强力的召唤咒语让他们全数苏醒,睁开了绿色如鬼火般的眼睛。
他们有的还有骷髅的形状,有的残存部分肉身,有的是奇怪的飞禽猛兽,还有的仿佛绵软的泥土,它们扑向黑色袍子的人群,抢夺着哭喊得不行的孩子。
天空也从白昼迅速地变成了黑夜,大部分的光线都被女人吸入体内。
古卡从未见过这样的召唤咒,却知道女人所叫出的并非简单的幽灵,而是怀揣着强烈的恨意,一直未能找到最终的平静,不愿意陷入长眠的精神力量。
雷鸣声也从黑压压的天际传来,沟通生死的雨水倾盆而降,它们淋在魂魄的身上,透过它们的身体却增强其力量。
于是它们能拽住袍子的边缘,能掐住强盗的喉管,能拧断他们的喉咙,再粉碎他们的咒光。
女人的翅膀被大雨淋湿,她的声音却穿透轰响的雷鸣。
她控诉着这群夺走她丈夫的恶徒,鲜血从她的眼角流淌,再被雨水模糊。
那声声呐喊随着闪电,一记一记鞭笞着还想把她孩子也夺走的每个人。
····
可是她一个人,仍然不能敌过一群。
魂魄杀死了三个入侵者,她亲手杀死了两个,然后她的翅膀被咒光击穿,下一秒就从她的肩胛上扯掉。
鲜血和雨水滋润着大地,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再持续地凝聚召唤的力量。
于是魂魄一个接一个又没入了地里,而另一边的翅膀也在咒力下皮开肉绽。
她仿佛被摘掉了翅膀的蝴蝶,可又像杀红了眼睛的恶狼。
她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咒力始终未从她的胳膊消散。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那咒光则持续不断地向着黑袍投掷。
可是她无法再扭转乾坤了,当她最后一记咒术被粉碎,其中一个黑袍者脱掉了兜帽。他似乎不屑于使用咒语一般,亲手抓住了她的喉咙。
然后,他说,自由无价,你买不起。
下一刻,古卡与孩子一同发出了喊声。
心脏终于从他的身体里被掏出去了,只不过流淌的是女人的鲜血。他似乎能感觉到指间插入胸口的锐痛,以及那绵软的、温热的、脏腑被拖拽的闷疼。
被掏出来的心脏还在轻微地跳动,而后便掉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这时,所有的画面又变化了。
喊声和雨水被吸进了黑洞,而黑洞如一条漫长的走廊,从黑暗走向光明。
他看到孩子被带进了教会,看到孩子被打上了烙印,看到小小的家伙上一刻还撕心裂肺地痛哭,下一刻就像画面与己无关一样擦干净泪水,接过黑袍送来的面包和牛奶。
紧接着,走廊继续往前。好似时间流逝的轨道,而他则顺着时间往前奔跑。
他看到孩子表露出召唤师的能力,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课堂上赢得掌声,再看到他沉迷在图书馆,最终又让眉头锁紧。
他的头发 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他开始质问,开始向导师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梦,他显露出记忆觉醒的苗头,然后,被拖进了那栋废弃的宿舍楼。
原来他不是只进去过一次,在他成年礼之前,就已经进去过。
只不过他待在塞西洛所在的那间房,让烙印进一步地加深了痕迹。
于是他跪下了。他完完全全地妥协了。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什么也不想记得了。
他被带离了房间,站在教学楼空旷的一处。
最终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古卡。
(部分删节)
塞西洛从他的体内退了出来,他不得不说这是非常畅快的体验,看着一个为教会卖命的家伙在他眼前破碎,无与伦比的快感让他肉体和精神一同高潮。
古卡的感官回到了体内,然而周身的疼痛和**的不适却无法敌过心脏撕裂的苦楚。
他的眼睛哭肿了,也缓慢变回原来的色彩。他看到了周围的景象,塞西洛做的事也再次回到了记忆里。咒语对他精神和肉体的绑架结束了,可被绳子勒住的地方仍隐隐作痛。
失去塞西洛的力量控制,古卡绵软地摔到了地上。
他咬紧了牙关,捏住了拳头,再狠狠地闭着双眼,可是那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他不想深究到底是教会咒术的作用,还是他的心理暗示,让他拼命地、不顾一切地逃离着那一段记忆。
可塞西洛却用最粗蛮的方式撬开那个盒子,逼着他听见里面的哭喊。
他的情绪一片混乱,决堤的大坝带来了让他承受不住的冲击。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呢喃着。他说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这不是我,这肯定不是我。
他像极了一只冻坏的鸟,但塞西洛只看到一个可悲又可恨的懦夫。
于是他只是一如之前那般淡漠地望着他,将裤子提起来,整理好衣襟。古卡赤裸的后背仍停留着一点点咒力,塞西洛打了一个响指,光芒便收回到他的手中。
“你当然不想知道,”塞西洛一边抽出烟点上,一边往门的方向走去,“这就是为什么你只配蜷缩在角落里。”
木门轻微地开合,隔绝了塞西洛的身影。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