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这里鬼海也是如此，或许机制和强度有所不同，但也一定会有让人产生幻觉的生物。

如果古卡没有记错，他们从兽象大陆去裂岩大陆的妖精森林，如果走类人的航线，估计要一个礼拜。但如果直线行驶，穿过被船员和飞行员忌惮的鬼海，那大概一个昼夜就能到达。

这片鬼海他没有来过，但他在巫师九年义务教育丛书中的地理卷看过。它有一种奇特的兽类，那种兽类有着翅膀和爪子，看起来就像水里生活的海鸥，但却比海鸥大上两三倍，学名称为暗潮鸟。

它们能发出类似于美人鱼的歌声，声音频率在类人的听阈范围之内，确保他们都能听到，乃至事后都能哼唱出来。这样的声音让船员看到妖娆的女子站在船头，于是他们便走上甲板，跳进海中，成为暗潮鸟的食物。

所以大部分经过此地的生灵会提前把耳朵堵起来，尽量减少声音对他们的影响。

这就是“无声”的由来，整个通过海域的过程中都悄寂无声。

不过这所谓的声音影响只是其中一面，毕竟古卡有同期经过鬼海后回来，在任务报告时说过，遇到一些能量被其他生灵的法术加成过的鬼海时，由于咒术混乱，往往捂住耳朵也没有用。

那个同期试图召唤出其他的鸟类、鱼类甚至亡灵带路，但由于幻觉的产生，有时候甚至无法分清带路的到底是自己召唤出的东西，还是幻觉中产生的诱饵。

所以——“这时候什么都不做比较好，让所有人都留在船舱里，鬼海一般没有太大的风浪，慢慢飘过去就是了。”

岂料塞西洛听罢，竟笑了，他摇摇头，道，“被妖精改造过的鬼海可大不一样。”

这么一说，古卡也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不少生灵发现了鬼海的特异之处后，便选择把栖身之处安置在鬼海的后方，让鬼海成为自己族类的天然护城河。

而妖精擅长幻术，甚至能用幻术让一片小小的森林变成走不出去的牢笼。以至于古卡不得不意识，被妖精幻术加成过的鬼海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

“按照计划和现在的速度，午夜过后一个小时内会到达鬼海。到时候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塞西洛扭头盯着古卡——“都给我保持安静。”

那一刻古卡并没有听明白塞西洛话里的含义，不过他隐隐能猜到，塞西洛似乎想借着鬼海的能力，来做一件说出来就会被反对的事。

事实正如塞西洛所言，当几个人都小小地睡了一觉后，窗外的天空黑了下来。之后古卡先醒了，还跑到甲板上去吹吹风。

海面宽阔平静，天上群星遍布。

这是一个晴朗的秋夜，往时的秋天古卡也喜欢这样看着天空。所谓秋高气爽即是如此，他总觉着这样就能一直看到宇宙之外。

在他小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被一个女人抱着，一边哼唱着歌谣，一边带着古卡飞了起来。他们飞过了田埂，飞过了散发烹饪味道的炊烟，飞过树梢，也飞过山坡，然后一路往蓝天白云的方向飞去，直到地面上的种种景象远得像一副精雕细琢的画。

现实中古卡自己也飞起来过，被巨鹰吊着的时候，或者坐在老鹰背上的时候，不过那些时候他没啥心情欣赏美景，他总担心滑溜溜的羽毛会让他掉下去，抑或是老鹰开心一笑张嘴一叫，他就扑到水塘里。

这个梦他做了很多年，只向导师提起过一次。但那是很不好的过往，毕竟他提完之后没多久，就因为这梦境而被导师认定为走火入魔的征兆，对他进行了为期三天的“矫正”。

尽管他对那个矫正的过程几乎没有记忆，但他本能地不再向任何人提起梦境。直到在十八岁成年礼的那一年他被同期提醒——曾经的矫正为他留下了肩膀的烙印。

当然这个梦仍然侵扰着他，但他在梦里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和悲伤，恰恰相反，还有一种强烈的安心，仿佛这就是他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宝藏，而非什么走火入魔的幻觉。

古卡把目光从天上的晨星收回来，再次看向海平线。

此时海平线上有一条轻微的蓝色光带，光带慢慢地蠕动着，仿若有人挥舞绸缎，让它在海平线上起伏。古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他的双手正扶在围栏上，但它们的影像出现了一点点的晃动。让古卡感觉和它们之间隔着一层纱，看得清又看不清。好似此刻的他并非处在现实，而是在梦境之中。

也就在这时，有人握了一下他的肩膀。

古卡回头，是塞西洛站在他的身后。

“差不多了，回船舱吧，”塞西洛说，“除非你想直接跳下去。”

古卡应了一声，再看了一眼那海平线的光芒。

那一刻他没有听到任何的歌声，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没有听到。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