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拉瓦茫然地点点头，眼睛里的蓝光更加耀眼。

怪物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满意地摸了摸雅拉瓦的手背，然后对他说，“好，那让我把脏了的地方洗濯一下吧。”

·

诺肯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事，永远。

当雅拉瓦顺服地走到他的面前，望着诺肯的双眼跪下，解开自己的衣物，露出一丝不挂的内里，再对怪物道出那一句“帮我净化”的请求时，诺肯的耳膜嗡地炸开。

他不顾一切地扑腾着翅膀，嘴里发出的却是野兽的叫声。那鲜血不停地从战戟把柄滑落，再被水流冲走。他的伤口越扯越大，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那疼痛，与雅拉瓦在他面前，随着那个人的进入和动作发出的呻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雅拉瓦盯着诺肯的眼睛，可他却不在看诺肯。他的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呜咽，好似在回应着怪物的暴行。

西奥说，肮脏的**冲刷过你的肉体，你应该感到害怕。

桑米说，洁净的海民此刻在拯救着你，你应该感到荣幸。

陆兽的气味将从你的体内去除，你的灵魂也不再受铁链的禁锢。那热爱奴役的陆兽终被自己奴役，而我却始终敞开怀抱，宽容和原谅着你。

我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就此结下。我们追溯已经遗失的荣耀，擦掉你眼前的雾气。你将看到陆兽的丑恶，你将渴望他们的鲜血。

你将和我守护着这片土地，你也将和我一样继续拯救着更多的海民。

雅拉瓦，雅拉瓦。你不应该叫雅拉瓦，我要给你新的名字。

雅拉瓦轻声地回应着，他说是的，是的。我愿意，我很愿意。他的声音因为撞击而变得断断续续，他的手臂也因情绪波动偶尔浮现着鳞片。

可他仍然望着诺肯，他没有办法不望着他。

·

诺肯要杀人，他要杀很多很多的人。他要把这个地牢全部摧毁，要把所有的木屋和帐篷焚烧殆尽。他会让这个怪物连成为魂魄的机会都没有，他要打散他的灵，抹除他所有存在的痕迹。

他恨，他恨。

恨到所有的血液都燃烧着，恨到他再也无法原谅夺走他所珍视之物的人。

是的，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恨意。他害怕被恨意掌控，害怕沉沦之后走入极端。可他又害怕失去的东西拼凑不起，害怕自己再去在乎，却又因没有能力保护，而痛失所爱。

可是爱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可能被掌控。

他还是对雅拉瓦动了感情，而他此刻不想控制任何恨意。

愤怒在诺肯的体内燃烧着，与此同时无法忽视的是与之相等的心痛。

他挪不开与雅拉瓦对视的眼睛，他听着对方每一下喘息和每一句呻吟，然后，他看到雅拉瓦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蓝色的光芒黯淡了，他的手臂变化了，他的鳞片生长了出来，他抓紧了地面，混着诺肯血液的水流浸泡着闪亮的皮肤。

在对方即将到达高潮的一刻，他的嘴唇动了动。

他说，“不。”

·

当塞西洛的咒力轰掉第无数块石板时，诺肯褪去了一边翅膀的兽化。

他握着扎入翅膀的战戟，那满是毛发的胳膊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地将战戟拔起，再狠狠地将之抽出自己的肉体。

当古卡进入海民的囚牢时，魂魄总算给了他回应。

那么多的魂魄让整个地牢拥挤得无法呼吸，见到了召唤师的面，便释放了他们封存依旧的对自由的汹涌的渴望。

他们飞窜着包围在古卡的身边，甚至不需要古卡说话，他们就读懂了古卡的思想，冲在前面为他带路。

当雅拉瓦双眼中的蓝色光芒消失时，他的嘴露出了獠牙。他身上鳞片遍布，双手的指节也幻化出了利爪。这是他第一次彻底地释放出海民的力量，而那水仿佛也听从了他的号召，顷刻间腾起巨大的浪花，如流星锤一般朝着身后的怪物砸去。

不仅是诺肯，雅拉瓦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的感觉。

他的身体好似因海水的滋润而不停地获得了力量，他的面容变化着，他的骨骼变化着，他的皮肤和肌肉变化着。他没有化作鱼，而是化作了双腿站立的海民。

他的脚是巨大的蹼，躯壳仿佛覆盖着一层坚硬的战甲。他的手中是武器般的浪花，在对方被击中时，他站起来，转过身，第一次发出了用海民声线的咆哮。

那咆哮震动了所有的岩壁，让石块滚落，让铁镣绷断。他听懂了鱼群的语言，他们说叛徒，你是叛徒，叛徒！……

但雅拉瓦知道，他不是叛徒。

西奥和桑米说得没错，雅拉瓦是杂种，但也是海民。

不仅如此，他们的祖先并肩作战。他们可以是战士，可以是勇者，可以是无所畏惧的英雄，也可以是无人匹敌的恶棍。

所以西奥和桑米能用堡垒保护和放大着自己的力量，雅拉瓦也可以。

所以西奥和桑米能操控着那一块象征着分裂和融合的原石，雅拉瓦也可以。

老实说，雅拉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当他举起手臂，那浪花便冲上顶端，它们拍裂岩壁，拍毁墙面，它们不停地上涨着，如追兵一般灌进了所有的走道。

而当他把手臂压下，那浪花便如削尖的刀刃，它们朝着西奥和桑米去，朝着水里的鱼群去，朝着一尊又一尊玻璃棺木去，朝着所有的牢笼去。

囚室的顶端在浪花的拍击之下，露出了一个孔洞。

那孔洞让他们看到了外面的天空，让光线照射了进来。无数的魂魄就着那个孔洞冲出去，而光线则照着雅拉瓦的脸，直到诺肯再一次扑扇翅膀，腾空而起。

他的影子打在雅拉瓦的身上，好似雅拉瓦也长出了翅膀。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