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养育方式造就了诺肯和班肃的不同,至少诺肯所做的每一件事,他确定都是自己想做的,哪怕不知道对错。
而班肃所做的事都清楚地写明了对错,只可惜没有一件是他心之所向。
但与之相对,这也是诺肯这么多年来最为愧疚和迷惑的一点。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家人,却不知道家人是否愿意他追寻和拼凑这些石头。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复活,可是当石板真的启动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得到他们的响应,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回来。
血液将整个镜子都浸透了,也就在这时,诺肯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他没有马上意识到是有人在回应他,直到那声音咳嗽了几声又道——“呃……那个谁,你转过来看我一下,不然我挂电话了。”
诺肯一愣,马上把镜子拿起来。他用袖口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后,又找到地图想对照上面的姓氏。
这是一个非常靠近夕阳城的陆兽家庭,但距离兄弟帐篷却很远。
镜面里呈现的是一个脸上还有剃须泡沫的年轻人,看样子自己的镜面接通到了他的浴室。
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纹身,那纹身是一只狰狞的蜘蛛。他一边抹着脸,一边道——“你这电话打得也太早了吧,我看你把整个深谷大陆的陆兽都叫醒了。”
诺肯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被关了多久,只是急切地重复着——我现在在兄弟帐篷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我知道,”年轻人擦掉泡沫,一边检查着胡须的青印子,一边接话,“我这边看得到你的位置,你在兄弟帐篷的地牢里嘛,老实说你也真够胆的,在那里打电话,你指望谁敢接啊。”
诺肯心说那你这不是接了吗,难不成兄弟帐篷的怪物还能冲到夕阳城抓你。
不过为了维持良好的第一印象,以及让事情速战速决,诺肯只是简单地道——“我被困在这个玻璃牢房里了,白鹰家的人说一旦遇到什么情况,可以向你们求助。我已经用尽方法出去,但这个牢房不吃任何攻击。”
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找了一件恤衫穿上后,让诺肯把镜子绕着牢房转一圈,给他看清楚那个玻璃监牢的模样。
诺肯按照他说的做了一遍,不仅如此还把上下的接缝都事无巨细地照过去。
直到年轻人表示不用那么仔细,我只是要看你在哪个牢房,不是要检查地上的灰尘。
他说你这一看就是从其他大陆来的,是不是之前让你做个拼字游戏啊,拼完了就给你关里头去了。你说你傻不傻,那是给海民做的拼字游戏,你一个陆兽拼了字,还指望人家能放过你啊。
诺肯说那不拼我也没办法——
“陆兽在里面只能硬闯,没有解法。”年轻人打断了他,又让他把镜子举起来,随着自己的指挥,缓慢地在墙面上移动,“不过好就好在海民一直不是我们的对手,这玩意也就只能困住外地人罢了,对我们来说也就是受点伤而已。”
他让诺肯把镜子停留在右下角往上不足一米的位置,让诺肯后退一点,然后问道——“你是啥玩意?”
诺肯没听明白,对方又道——“我是说你原型是啥玩意。”
这下诺肯明白了,他说我夜鹰,怎么了,这还吃不同物种的属性吗?
年轻人好奇地咦了一声,但没追问下去,只是告诉诺肯——“你兽化,然后攻击这一块。那是海民牢房的咒术点,多攻击几次,能出现裂痕。”
诺肯说为啥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年轻人开始穿裤子了,模样从镜子里消失,只有声音传过来,“等你出来了,要是还打算在深谷大陆逛,去深谷隐士那里买两瓶海民油,揣兜里能防虫咬,需要的时候涂一点在手背上,你看到的视域就不一样了。”
年轻人举了举手,让手背上褐色的痕迹出现在镜子里。
诺肯满脑子疑惑,但他也没时间去管深谷隐士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海民油了,他把镜子一丢,继续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兽化。
而这时,那个年轻人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你砸毁之后随便进一条路,你会看到一条河,然后随便从河里抓上条鱼,杀了,喝点它们的血或者吃几口肉,这样你就看不到迷宫,只看到一条路了。”
诺肯说,我没见着有迷宫啊,这……这不只有一条路吗。
“等会你砸了玻璃就见到无数条路了,海民术法迷惑人用的,你沾了海民的血才能辨清方向。”
这么一说,诺肯就明白为什么雅拉瓦能顺着那条路走了。
毕竟在雅拉瓦眼里,从来就没有迷宫。
“对了,我还有一个朋友,”诺肯说,“他是海民和类人的杂种,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本来诺肯不想那么着急地说的,可那担忧的感觉让他没管住自己的嘴。
年轻人听了,却反而愣了几秒钟,接着笑了起来,他说你说什么,你的朋友,海民杂种?
诺肯说是,他和我一起来的,他的牢房被打开了,所以就先去找有没有路了。
年轻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着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朋友,我劝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非但不要找他,甚至如果你碰到了他,最好快他一步,把他干掉。这地方会放大海民和陆兽的恨意,你不干掉他,他也会干掉你,哪怕他原来不这么想。”
诺肯连忙解释,不不不,他是我的朋友,他——
“相信我,这行不通,”年轻人说,“海民和陆兽永远也不可能是朋友。”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