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情绪在召唤咒释放完毕后，他难受了很久。吃不进东西，吃了就想吐。他也没有心情去上课，就算坐在课堂上也听不进导师教授的任何知识。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一下冲击给弄垮了，什么事情都不想干，直到一周之后，他才缓慢地找回生活的动力。

·

那以后，古卡就不再召唤恶灵了。尽管当时的导师告诉他这是召唤师必须掌握的技巧，他也觉着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放一放再说。

所以纵然召唤词早就在心中滚瓜烂熟，可如果再留给他多一点的时间斟酌，他敢肯定，他仍然不会念出那样的咒语。

然而看着这些黑袍子逼近，他想都没多想，就让恶灵从地面出来，再穿过他的体内。

剧烈的痛苦再一次抓住了古卡的脏腑，然而恶灵飞窜进黑袍之间，直接将首当其冲的一人击穿。他的肉身在黑袍下四分五裂，鲜血溅到身旁的同伴和松软的地面上。

古卡握紧了拳头，让恶灵再向其他人进攻。

可惜恶灵消失了，仅仅只有一次对古卡的汲取，它不愿意再做更多的事。

而当古卡再次摁住地面，想要多做一次召唤咒的时候，他看到那些血块竟然又拼凑了起来，不仅如此，它分裂出了两个黑袍。

它们加入了队伍，继续朝古卡所在的木屋门前逼近。

古卡吓坏了，马上回头钻回木屋里。

他觉着既然自己能够伤害到幻术中的人，那应该也能触碰屋内的两人，尽管他们听不见他，但他可以用咒术将他们隐藏起来。

于是他叫出了更多的幽灵，让他们围成一个圈包裹这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母子。用幽灵的身躯折射着光线，使得床上看似什么都没有。

古卡自己则不停地往窗外看，他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后领队的那人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人猛然扯开咒术的屏障，踹开了房门，为其他人探路。

一时间黑色的袍子挤满了小木屋。

白发的母子缩在床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黑袍则在房间内扫荡，白色的咒光改过了橘黄的色彩。

古卡也躲在角落里，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知道他们看不见他，也知道这仅仅是咒术而非现实。可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如此害怕，每当黑袍靠近床铺，他的双腿就有一丝发软。

等到最后他不看了，闭上眼睛把脑袋压在木头的墙面上。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这不是他，这只是幻术，这里没有任何人受伤。

他只需要等待罢了，等到幻术全部出去，或者等到他适应了这样的演绎，那修托就会放他走，或者……或者他就会找到别的解除方法。

·

桌椅被黑袍碰撞着，发出吱呀的声音。古卡的心脏也跳到了喉咙口，双手滑腻全都是汗。

然而那声尖叫还是从身后传来了。

黑袍子看穿了幽灵的伪装，直接将女人和孩子拽到了地上。

孩子立即哭了起来，而女人——古卡不知道，古卡不敢回头。

打斗的声音马上代替了之前轻微的碰撞，小屋里腾起了几下爆破。它好像砸毁了灯泡，以至于屋内的光线变暗。好像打翻了水壶，让热水溅到古卡的脚踝。好像桌面的书本和笔墨也被撞到，它们蹦跶几下，跳到了古卡的旁边。

孩子的哭喊更大声了，夹杂着女人的怒吼和控诉。

那声音先是从背后响起，而后慢慢靠近门边。两个声音合在一起，再被生拉硬拽地分开。

古卡的脏腑绞痛得不行，他把这归结给了恶灵蚕食的结果。他捂住了耳朵不去听，可是那声音却不受抵挡，闯进了他的耳膜，敲击着他的血液。

声音缓慢地往外走，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两个声音剧烈地在古卡的耳边扭打着，一个说出去吧，你可以打败他们，就算不行，你也做不到放任不管。你知道他们是谁，你知道的。

可另一个声音更加强烈，它说马上就结束了，他们已经被拖出去了。这是已经发生的事，你没有办法改变曾经。你不应该看到这些，你本来就不应该看到。那让你痛苦、迷茫、不知所措的一幕幕过往，不过是埋藏在厚土之下的骸骨。

忘掉它。

忘掉它。

永远不要回想，永远不要记得。

你做不到的事，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