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向左拐去，那里左右弯道多，直道少，即使速度占优势，机器人也很难追上他。但他忘记了机器人被改成了枪口。

在墨癸拐进右边一个岔口时，激光**了他的右腿，他猛一趔趄，摔在了地上，就这一片刻，机器人已然到了眼前，墨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鲜血淋漓的腿往前爬着，他答应过钱斐，他会回去的。

双手被石砾割得伤痕累累，但没了腿的助力，他怎么可能逃得出四个机器人的围捕。

三个机器人冲上前抓住了男人的双臂和腿，将他牢牢控制在地，而另一个机器人已经将激光枪收回到机器臂里，换出一个针筒。是促病毒感染剂。

“不……！滚开！”

墨癸拼命地挣扎着，右腿上的伤口让他疼痛不堪，脸上的表情一度显得狰狞，这并不是难以忍受的，但如果被注射了药剂，他无法再去找钱斐，他怕自己也会在他面前变成令人作呕的怪物，他最怕自己会像之前那个孩子一样有怪物的身体却还保持着人类的头。那时候，钱斐该怎么办？

但一个弱小的人类在机器人面前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那针尖刺进自己的胳膊，看着针筒里的药剂一点点输进自己的身体。

药剂输尽，机器人体内的设定进行完毕，它们松开男人，重新走入市里开始自己的巡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留下那个男人浑身颤抖地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墨癸只感到体内散发着足以燃烧自己的热量，他的心脏不断皱缩膨胀，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他的皮肤时不时长出恶心的肿包，他的背后疼到几近撕裂。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钱斐温顺的背影，是十七八岁尚且稚嫩的青春气息，那时的他们，在打闹争吵之间逐渐熟悉，男生与男生肌肤接触时的温热触感，总让墨癸感到蠢蠢欲动，那时的他已经看上钱斐了。

他们在一起五年，经历过风雨，品尝过禁果。他们的生活逐渐安稳，却没想到，一切都是一场令人发指的实验。

墨癸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人垂垂老矣时牵着手漫步在黄昏之中，没有慌张，没斗争，只有他们两人，仿佛直到地老天荒。

但是现在，那样美好的未来，也许只能化作泡沫了。

墨癸的眼皮越来越重，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背部有两块凸起，他手指上圆润的指甲变得越来越尖。

对不起啊，钱斐，我可能无法遵守约定了。

黑暗之中，他似乎听到了钱斐的哭腔。那是他珍爱的宝贝在哭泣。

“墨癸，墨癸！我求求你，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你答应过的……我们什么也不管了好不好，我们就在家里等最后一天到来，我们一起走啊。”

“墨癸，墨癸……我好害怕，墨癸，我也不能没有你……”

“墨癸，我爱你啊！”

“墨癸，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你总是这样，明明一开始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你却要把我丢下……墨癸，你要我去哪里呢？”

“墨癸……你告诉我，我还能去哪呢？”

钱斐哭的嗓子沙哑到破音，几乎已经听不出原本的声音，他的眼睛红肿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除了墨癸蜷缩起来的身躯。

他原本是在墙角等着，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一阵抽搐，那里似乎有了一个空洞，只有墨癸能够填满。

墨癸的手突然**了一下，钱斐立刻抓住他轻轻摇晃。

“墨癸？墨癸！醒醒啊。”

钱斐抹去脸上的泪水，墨癸一定不想看到自己哭，他始终相信墨癸能够醒来，他从未毁过约。如果，万一他醒不过来了，没关系，他会和他一起离开这冰冷的世界。

钱斐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用额头蹭他的脸颊，不住向从未相信过的神明祈求，请把我爱的人叫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他。

男人突然抽搐一下，原本不断抖动的身体像被摁了暂停键一样顿住，他睁开了双眼，但那双眼睛却不是正常的棕黑色，而是血红的光。

他突然将钱斐一把推开，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喊叫声，他的身体在一团血雾之中逐渐庞大。

钱斐摔到地上，原本受伤的脚再次扯出鲜血，但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咬牙大喊，“墨癸，你要撑住，你不能被体内的病毒侵染，你答应过我的！墨癸！你答应过的！”

他嘶吼着，爆发出与他瘦弱的身躯完全不相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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