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三分钟将该隐从台前逼到台后,忽然间手上力度加速。劈,斩,刺,他抛却了每一招的力度和角度的拿捏,奉上全部的速度和力量。
这是强攻,是破釜沉舟,是致命一击!
该隐的速度和宴喜臣足以匹敌,几乎看不出破绽,然而在宴喜臣疾风暴雨的强攻中,从该隐牢不可破的圆弧看到一丝缝隙。
他从缝隙中攻进去,刀刃猛地刺进该隐的胸膛。
疾风暴雨就像忽然被按到暂停键,眼前的人影晃了晃,扔了刀,赤手用力攥住胸口的刀刃。血顺着锋利而雪亮的刀口往下淌,宴喜臣顺着那抹艳红,终于抬眼对上了那双眼。
不可置信,然后是震怒,悲愤,许多种情绪,不亚于宴喜臣手里的那把刀,刺到他心里去。
但他没有松手,他不顾那只攥着刀刃的手,用力而缓慢地将刀送到最深,直至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那些情绪都不属于该隐,宴喜臣对自己说,是属于曾经逃避的自己。几个月前,他大概也不敢相信,对着方烁的这张脸,自己能做到亲手把刀送入他的胸口。
前半辈子,他一直在逃避……表世界,桃花源,乌托邦,该隐。
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
巴西利卡大剧院的雾气散去,该隐手里的刀落地,他已经退到了舞台最后面,无处可退。身后是玫红色绒帘,多少喜怒哀乐,百态尽现的舞台剧,都曾从这红幕布后上演,又由这红色幕布落下而结束。
站不稳似的,该隐伸手扯了把红绒幕布,整个幕布散落下来,盖住他身后的一片漆黑。宴喜臣松手,任由他向后踉跄了两步。宴喜臣在裤腿上抹掉手心的汗,刚才还没发觉,后背已经湿透了。
然后他再次上前,反手攥住刀柄,闭上眼将该隐胸口那把刀猛地向下一剖——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没有尸体,该隐就像一缕烟似的,在开始蒸腾扭曲的空间中消失了。
一切都是捕风捉影。
里世界另一头,杜亚琛带领手下三个守望人,包括老江,在S区做最后的对抗。整个战场都像被点燃了一样,半小时前进行过一次轰炸,整个城市弥漫着硝烟,脚下的柏油路沦为焦黑的废土。
这是第三轮进攻,他们损失了七十多人,表世界势力于三小时前对S区边界进行疯狂的攻击,杜亚琛必须在三轮攻击内,挡住他们通往A区的路。
声东击西,这是他早有的准备,唯一没告诉宴喜臣的计划。
三小时前他们对整个S区放出风声,该隐出现在A区,他们将集火毁灭该隐的意志。
杜亚琛在枪炮和硝烟中抬头东望——只有如此,才不会有人去打扰巴西利卡大剧院。属于宴喜臣的战场,在那里。
说做他手中的刀,就说到做到,必要时候,也是他身前的盾。
忽然间,心头轻动,像被谁拨动尾弦,杜亚琛猛地再次望向巴西利卡大剧院的方向。冥冥中,他感觉到某种微妙。
远处的高台上响起震耳欲聋的炮火声,高处连发三次,他听到有人的声音像空中缥缈的烟雾,循着风缓缓飘来——
“门打开了!门打开了!门打开了——”站在高处的人就这么循环又嘶哑地呐喊着,那声音中有狂喜,有孤愤,又好像百感交集。
那个声音不断狂吼着,是十几年来孤独和恐惧的爆发,是殊死战斗后令人哽咽的感情。
整个战场冷却了几秒钟,紧接着里世界势力的人爆发出狂欢的呼喊,尖叫,还有宣泄般的大吼声。与之相对的,是表世界那边传来愤怒,震惊,悲恸和绝望的声音。
痛苦的声音总是比快乐的声音穿得更远,许多人被那样绝望的声响所震撼,一时间茫然地放下肩上扛的炮,不知所措。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也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向东……”杜亚琛三两下迅速爬到了装甲车顶上,“向四面八方!带着你们的人离开!那些被封锁的路,地图的边界已经被打开!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下面立刻传来带着腔调扭曲的大吼:“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人群沸腾。
杜亚琛心跳极快,他远眺,已经看到道路的尽头,蒸腾的空气,又开始变得扭曲。
上一次是巴西利卡大剧院,这一次是整个里世界!
空间的意志已经消散,该隐已经被杀死,这个世界……这个空间,就要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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