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那根线终于被他找到,然而却不够将所有的珠子穿起。还差一点就能知道一切。
但首先——他望向巨坑中心处的石坛,已经能看到其中还未成型的丹丸——要先离开这里。不止是要离开这个灵炉,同时也是离开深渊。
离开深渊,向某乱码……不,或者该说是原作的沈明,问个明白。
只差一点了。
——
滴答、滴答……
是血液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青年跪倒在祠堂前,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枪。发丝散乱,狼狈至极。
锋利的刃没入皮肉,只余下一个柄来,血便是顺着那柄一滴一滴的淌下来。那柄匕首刺入的地方离他的要害只偏差了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死在这里。如果不是他一时大意,如果不是他先入为主的错误判断……
血色充斥在那双曾经冷静漠然的眼瞳中,反手握住刀柄,一点一点的将刃拔出,像是察觉不到那其中的痛楚一般。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鲜血滴在石砖上,顺着石缝沿着台阶汇成一道曲折蜿蜒的红线,最终,线的末端隐入一人脚下。青衣翩然,手执一柄长剑,唇角轻扬,眼中却满是冷意。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
只可惜——“你不是他。”
“沈明”故作疑惑的轻咦道:“我是不是他,您难道不是最清楚么?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了解他呢?”
裴如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那身黑衣被血染透,短短数息,伤口便已愈合。他早就感觉不会因为疼痛而难过,此时却有些落泪的冲动。那人的一字一句如生锈迟钝的刃,落在心上,割得缓慢,却疼得要命。
是啊,他一点也不了解那人,那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处事不惊,也什么都不在乎,他有时候会多管闲事,老好人似的,但有时候,他又残忍得理所当然。
如同神明。而人与神,怎配相提并论?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了解他啊。
有个声音在心里微弱的辩解。
——还不够。
“沈明”再向前迈进一步,又道:“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奇怪么?”他意有所指,裴如龙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伸手触碰颈间的红痕,那和沈明一模一样的印记,此时却感受不到一丝波动。
宛如那人已经……
他不敢去想那两个字,神怎么会死?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然而愤怒却让无法理智的思考,那种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像是被丝线牵扯的木偶,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字——杀!
血气外溢,枪身挥动,划出道道残影,至刺向“沈明”。然而在枪尖触及他的瞬间,却像击穿了一道影子飘然无力,虚影散开,硬生生收了力道,牵动着胸口还未愈合的伤,硬撑着没有倒下去。鲜血从嘴角淌下,再被他用手背狠狠抹去。
“你还不明白么?你杀不死我。”“沈明”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却没有出手的意思,或者说,他们谁也杀不了对方。
“沈明”缓道:“什么怨啊,愧啊,小孩儿过家家似的。只有恨,扎根得最深。”
裴如龙闭上眼,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我杀不死你。”
他怀着满腔的愤恨才走到了现在,现在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简直像笑话一样。两相对峙,裴如龙强撑起一丝理智,低声问:“他在哪儿?”
“沈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说,把所有魔汇聚在一处,会炼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