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在罩文上的是一柄断了一半的长枪，枪尖挑起血迹斑斑的残旗，锈迹遍布的枪身被一只清秀细弱的手掌握着，鬼气丝丝外泄，顺着被打碎的罩文渗进来，阴冷得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沈明和那“人”打了个照面，那双白色的眼珠望着他，不带丝毫光亮。已经入魔了？是杀，还是救？

沈明把琉璃灯收好，从袖中抖出数道符文挥出，符文一脱离他的手，便在空中焚化无数碎片，碎片又或化作雷电或化作火焰。然而看似绚丽的术式一遇到那柄枪，便像是被看不见的黑洞吞噬了一般起不到半点作用。

沈明杀心刚起，却见那人向后退了半步，残破的铁甲叮叮当当的响着，长枪重重的在地上一敲，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冰冷得像是从九幽地狱中一层层荡出来似的：“此处禁行，违者——杀无赦！”

沈明便退后半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看服饰似乎是个将士，相貌温柔清秀十分年轻，因为被怨气侵蚀已久，头发已经灰白斑驳，裸露在铁甲之外的皮肤大半都呈现出被烧毁般的样子，失去皮肤的血肉惨白干枯，没有半点血色。

据说人死之时若是能保留魂魄于阳间，大半靠的是执念，故而相貌也会固化在死者最执着最想要回去的年岁。这人看样子还有些神智，并非完全没有救，不然在这种地方呆了这么久，早就被深渊拽进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原作中并没有说过五菱，他也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要怎么应对。

所以，是救，还是杀？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沈明便自嘲一笑，摇头叹气。这个问题还用想么？自然是救。

高高在上的“仙人”当久了，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有了能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利？金色的灵火自指尖燃起，另一只手中，已经捏住了一张“招魂”符。

他刚一抬步，那人的枪尖便遥遥指向他，似乎只要他再敢向前一点，枪尖就会刺出。

沈明不紧不慢的将两手合在胸前，灵火将符文吞噬殆尽，星火化作一个繁复的图案，悬浮在他掌心。他勾唇一笑，眼睛一弯，笑容温和，一字一顿：“我这个人啊，最喜欢干多余的事。”

说话间，再向前一步。枪尖向他门面突刺而来，电光火石间，沈明微一侧身，反手用剑鞘震开枪身，顺势向前。那人反应也不慢，脚下疾退，枪尖一收一扫！

沈明却没有挡住或是躲闪的意思，伸手已探上他的手腕，捏住了命门所在。

“魂兮归来！”

天地仿佛都肃静了那么一瞬。下一瞬，枪身便狠狠地打在沈明的胳膊上，鬼气如跗骨之蛆般缠上他的手臂，企图侵蚀他的血肉。他闷哼一声向一旁跌去，捂着伤处，冷汗霎时从鼻尖滴落。

那人维持着以枪横扫的姿势，僵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符文的金光渗入命门所在，那双白色的眼珠隐隐汇出了黑色的瞳仁。

成功了么？

沈明简单的处理了伤处，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他是第一次使用灵火，也是第一次用招魂，实在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若是失败了也不要紧，用冥火将这人彻底抹除了便罢。

只是若这人真的神智未消，他这么做无疑就是杀人……沈明忍不住苦笑。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出：“杀……无赦……”

果然，失败了。

沈明一手燃起冥火，已经做好了将这人抹杀的准备。

那人手中的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双淡灰色的眼瞳呆呆的望着某个方向，忽然淌下两行黑色的泪来。

“书鹤……我……我回来了……”

由鬼气汇聚而成的铠甲一一散去，连带着那柄沉重的锈迹斑斑的枪也化作碎屑残片，融化进泥土之中。

沈明忽的恍然——原来不是人，而是鬼。也难怪他半吊子的招魂符居然有用，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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