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看他迟迟不动，不耐地催促他。“你是不舍得了吗？那栋楼里的可不是你的什么队友，他们都是无恶不赦的罪人。”

“我想跟一个人说一句告别的话，可以吗？”方谨言指尖颤抖着摩挲那颗按钮，他觉得也许他至少能让一个人活下来。

“啧……说吧，只能一句。”

“680。”方谨言把对讲机调到私密频道，轻声喊他。

“在。这边一切如常，没有发现其武装组织的人，请问是否应该像上级汇报？还是原地等候？”680的声音通过电流从对讲机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仿佛在方谨言心脏上反复切割。

“快逃！”他发出悲鸣一般的嘶吼，眼泪从眼角迸出。

他狠狠地，将引爆器从山上丢了出去。

“线人”猝不及防掏出又一个引爆器，毫不思索地按了下去。远处的楼房轰然倒地，炸出的火将方谨言的世界也给燎成了遍地荒凉。

“废物！”他狠狠地给了方谨言一拳，力道不输方谨言将引爆器丢出去的那一下。

方谨言跌倒在地，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火光将他的眼底映得一片红。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复命吧。”那人鄙夷地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他，仿佛在看一件什么垃圾。

方谨言想回答，一张口嗓子却是疼得仿佛要咯血。四肢百骸也仿佛充满了血，火烧一般地疼。

那人没有得到回应，看他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皱着眉啧了一声。

“随你爱什么时候回去，别拖太久。”那人丢下一句话遍离去了，方谨言没有再见过他。

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远方的火还在烧。

37.

“此次生还者计划，生还者一人，其余队友全部牺牲。”电视上播放着新闻，新闻主播不带感情'色彩地宣读着这一哀悼。

方谨言伸手按熄了电视，房间里又是一片漆黑。

月亮透过窗户的一角照进房里，照亮了方谨言眼角的潮湿。

他渐渐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他看到了自己同680一起住在一间大房子里，渐渐的，大房子里多了两个孩子，一个像他，一个像680。梦里的房子烧了起来，他的世界也跟着烧了起来。他的680在火里，一会儿是他喊680快走，一会儿又变成了680喊他快走。

后来房子烧没了，他的梦也做完了。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什么大房子里，疗养院打进他身体里的药连他做梦的机会也夺走了。

后来的后来，他得到了永生的秘诀，源源不断被他输进自己的干细胞使他到了地球资源完全枯竭的那一天也没有老去。

他离开了地球，成为了真正的生还者。

他亲手建造了一个基地，所有人都是以他的基因加上机械元素的改造制成的。

他是他们的神。

他当神当腻了，他又想到了多年前梦境里的孩子。于是他造了一个如同他希一样完美的孩子，身上流淌着与他一模一样基因的孩子。

可是他又发现，他的孩子并不是完美的，相反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品。他又不想当他父亲了。

等孩子成人那天，他将他和其他新制造的人一起放出厂，给予了他低下的身份。

多可笑，他的编号是西13区-ZR31570680。

他也是68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