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战，咳咳……此次可否……咳咳……待正月十五以后再启程离京……咳咳……”

内室中传来略微虚浮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卫国皇帝卫荣。

数月以前就已有皇帝病重的消息流出宫外，但一直未被证实，就算有消息流出，也被及时阻止。

天子生息，系国之根本，断然不能被包藏祸心之人利用。

除了皇帝亲近之人，谁也不知皇帝身体到底如何。

彼时大殿中站着一玄袍男子，身姿伟岸，长发如墨，背脊笔直，不屈分毫，自有一番劲骨，观其背影只以为此人面容定然丰朗俊秀。

然事实并非如此。

伺候皇帝用药的妃子透过珠帘悄悄打量了一眼立于外室的玄袍男子，只一眼，便吓得心神巨颤，再也不敢胡乱打量。

宫内凡是有些门路的人都可以打听到一些宫内秘辛，比如十几年前，先皇尚在位时，娴吟殿曾因失火而毁，全殿上下除了年幼的八皇子卫战，无一人幸存。

八皇子虽留有一命，肌肤却被大火灼烧无一处完好，面容因此而毁，此后八皇子终日带着面具，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此后随着八皇子战名远播，其终日佩戴恶鬼面具更是令人人好奇且畏惧。

彼时殿中男子面容之上赫然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本来宫中多有忌讳，皇帝病重，更是忌讳诸多事物，这恶鬼面具本是凶煞之物，断然不能呈现在皇帝面前。

可此人是卫国战神，旁人不敢拦，就连病卧床榻的皇帝也不曾令其摘下面具。

“臣已耽搁数日，既然知晓皇上已经安排妥当，臣不便逗留，恐边疆有乱。”

男子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初闻有些怪异，但是宫中老人知晓，那场大火不仅坏了战王爷的面容，也坏了他的嗓子。。

良久，内室再次传来一阵咳嗽声，皇上再度询问：“今日且为除夕夜，保和殿设有宫宴，朕稍后宴请群臣，共度良宵，阿战可否与朕畅饮几杯？”

除夕夜宴请群臣已然成了卫国皇宫的传统，先皇在位时尚为八皇子的卫战曾跟随母妃参加过几次，自从失火以后，卫战便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宫宴。

因为他的出现总会引起旁人的打量，即使是厚厚的面具也无法隔断那些人眼中隐藏的鄙夷。

年幼时他害怕那些目光，所以不想引起旁人注意。

如今的他只会让旁人害怕，但是他已经失去了捉弄旁人的兴趣。

不过都是些俗不可耐的蠢人，还不如自己的小姑娘有趣。

“皇上，臣的旧疾受不住热闹。还望皇上体谅，放臣出宫歇息，明日便启程奔赴边境。”

卫战依然不为所动，坚持要离京。

内室中的皇上知晓劝说无果，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朕知晓你在京都已无挂念，留不住你，且走罢。”

卫战恭敬地朝着内室作一个揖，沙哑道：“臣弟在此给皇兄拜个早年，祝皇兄龙体安康，万事顺遂。”

余光瞥见内室之人轻轻挥了挥手，这才站直大步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