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呟吐了吐舌头,见大爷前脚刚走,连忙跑过来挨着秦逸一和宋绘,把窗户打开些,方便待会儿能听到声音。
凄迷的月色照进钱薪雨的卧室内,她端坐着镜前,一身白色睡袍在蜡烛光下很是显眼,梳好了头发,她又从桌子上用兰花指捏起一支细笔往脸上描摹,仰起下颌面对烛光,似乎在勾勒眉眼,又左右轻晃着脸颊对镜检查妆容效果。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全体现出一个女性柔和纤巧的姿态美,即便钱薪雨身材并不苗条,在这若隐若现的烛光和月色之下,依然有种蛊惑人心的美丽和异常的妖媚。
宋绘呆呆看了半晌,此时不由感叹一句,“这化妆手法怎么跟古装剧上演的似的,”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扭头问乔子呟,“我记得薪雨好像从来都不化妆的啊。”
“洗脸都嫌累的人,怎么可能会化妆,”乔子呟用手肘拐了拐秦逸一的腰,“你现在还不摘眼镜?”
“我想听听她待会唱什么,”秦逸一有意识将宋绘挡在身后护着,往上推了推挂在鼻梁的眼镜,全神贯注的看着对面的人影。
他不着急,待会才是重头戏呢,有了大爷的提前预告,他只想知道钱薪雨的唱腔和身段是否和那一夜在新丰村戏台上扮演杜丽娘的女鬼一模一样。
等钱薪雨描好妆差不多又过了十多分钟,秦逸一正打算去搬几张小板凳来坐,忽见对面烛光一闪,从外面传进来一声女子的哼唱声,如泣如诉,伴着夜风习习,一时竟分不清是哭是笑。
宋绘闻声,往对面窗户看过去,只见钱薪雨眉间锁着一丝愁怨,莲步轻移至窗边,双手合十,软着腰肢,面对着月亮缓缓叩拜。
“她这是在干嘛?”
秦逸一轻咳了咳,将声音放的很小,“我只有听说过狐狸精会拜月亮,还有黄鼠狼也会。”
乔子呟插话,“那是民间传说,我小时候也听过。”
宋绘表示不解,“先不管她是狐狸还是黄鼠狼,有拜完月亮就唱戏的?”
秦逸一摇头,这两件事还真对不上号。
钱薪雨一叩三拜后,就在她那间小小的卧室里走了起位来,那举手投足之间,竟是大家风范,宛若此刻身披着霞帔,脸上抹着油彩,站在万众瞩目的戏台之上。忽的,她又变化了一个戏腔,昂首阔步,竟唱起了生角的戏。
这一生一旦常发交汇,时而捏着嗓子婉约娇媚,时而用胸膛发音明亮持久,一人分饰两角,竟没有丝毫突兀。
乔子呟脸色白了又白,肯定道:“她唱的就是《牡丹亭》,而且技法还不赖,只是嗓子差了些。”
秦逸一自然看得出来,他现在后背上都是毛毛汗,被风一吹凉得发抖。刚才去搬凳子的时候鼻梁上的眼镜框滑了下来,他一眼就看见钱薪雨身上罩着一个朦朦胧胧的白色影子,像是一层雾气,隐约有人形,还是个古装扮相的女人。
它笼罩着她,像是控制着一具提线木偶,随着它在“台上”抛出水袖,咿咿呀呀的念出唱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