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英说完披着浴巾从偏门回别墅去了，脚上连鞋都没穿，徐菲瞧着他冷，但发现时他刚好关了门，要提醒也晚了。

她转头去看做错事而惶恐的阿杜，严肃道：“昨天下午去剧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

阿杜才20出头，虽然身体健壮，但稚气未脱，存着将功补过的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好，我说！昨天、昨天沈总一直和吴小姐在一起，确实发生了点事情......”

这个下午片场因为沈如英的到来而热闹异常，他随身带着好几个保镖，声势浩大地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吴欣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在保姆车里，而是乖乖陪坐在他的旁边。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笑容暧昧，亲自印证了剧组那些百谈不厌的桃色绯闻。

吴欣溶那个唯一亲自出马的高空镜头经过了特地简化，因而很快就拍完了，饶是如此，沈如英仍反复询问了拍摄的安全措施，供应商是谁等细节问题，说要确保她安安全全不出任何意外。

随后到了童言上场，他抬头看了眼沈如英，见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忙低头躲开，去戴身上的威亚。

何其良为了让沈如英看得过瘾，特地选了难度高、空中戏份多的几场来拍，而且要求比以往更苛刻，很多时候童言以为过了，下一秒就见他皱着眉头要求重来，几次后童言终于明白了前一天他那句“不好意思”的真正含义，因此更加沉默，只毫无怨言地吊着威亚一遍又一遍重复高难度动作，始终没说一个不字。

片场氛围越来越压抑，又一个360度的空中翻滚动作后，童言眼前一黑，落地时往前栽去，几乎是重重摔在地上，跪着直不起腰来，而且钢丝正卡在他的肋骨间，他疼得咬紧了牙，才强撑住不让自己倒下去。

“童哥！”只听牛乃棠叫了一声跑上来，扶起他对何其良道，“导演，明天再拍吧。”

“今天的进度还没赶完。”何其良的声音在牛乃棠的激动下更显无情。

“哪有这样拍武戏的，这个时间安排根本就不合理！”牛乃棠平日里嘻嘻哈哈从不与人计较，这次火气上来也管不得对方是谁，“这不是欺负人吗！”

“乃棠......”童言缓过一口气，咽下口中的铁锈味，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没事，片场人多口杂，别跟导演起冲突。”

但牛乃棠抓着他的手，看着何其良不肯让步。

何其良倒没因为牛乃棠的出言不逊而生气，他只转头看了看人群中央的沈如英，见他正盯着牛乃棠，面如沉水。

“让人休息吧。”沈如英突然道，然后蓦地起身走了，身边的保镖也快步跟了上去。

吴欣溶显然毫无准备，又不敢追上去，只得傻着眼任他走了。

他一走，何其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童言，又看看时间，说了句“收工”，紧张沉闷的人群才终于散去，大家自顾自的快速收拾东西，开机以来最为压抑煎熬的一天，谁也不想多待一秒。

“原来是他......”冯见斌也正打算走，却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原来吴欣溶的替身是他，”这人啧啧两声，“我说怎么眼熟得很，没想到啊......”

“你认识童言？”职业敏感让冯见斌追问下去。

“也不算认识吧，就是很多年前在同一个剧组待过。他不是影帝吗？国际影帝啊我记得，那可不是谁都能拿的，所以拍新戏的时候特别意气风发，所有人都在恭喜他，可惜没多久就消失了，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说他拍到一半消失了？”

“是啊，开机没多久就换男主了，不过也难怪，出了那么大的事.....”

“什么事？”

这人是个后勤小组长，最爱听说八卦，反正童言现在是个翻不起浪的小替身，见有人对陈年往事感兴趣，便滔滔不绝起来：“当年别人不知道，剧组的人可清清楚楚，他好像是个gay吧，还欺骗和玩弄别人感情，那个男的年龄挺小的，看着像个学生，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大闹剧组，大伙儿都看到了。”

“还有这种事？”冯见斌想了想道，“那个男的是谁你还记得吗？”

男人摇了摇头：“那谁还记得，又不像现在动不动能手机拍照拍视频的，不过应该是个有钱人吧，带了好几个保镖，就跟今天这位沈总似的。”

冯见斌若有所思，干脆请他吃了顿饭，详细问了一遍，渐渐确定了当年的年轻男人就是现在的沈如英。

送走八卦的后勤已是半夜，一身酒气的冯见斌掏出手机，给吴欣溶发了条短信：“有时间聊聊吗？”

另一边，直至人群散去，童言才在牛乃棠和另外两个好心的工作人员搀扶下回了酒店。

牛乃棠替他不平，骂骂咧咧了一路，非要看看他身上受没受伤，童言不让他就越来劲，只差直接去扒童言的衣服，不过他手机催命般响个不停，人也听着铃声抓耳挠腮，童言便一直劝他走，最后他差遣麦子去买药膏，自己拖拖踏踏地离开了。

终于只剩童言一人，房间温度还没升起来，他因为肋间的疼痛而弯着腰，在冰冷的房间里艰难地卸了妆，又脱去一身女装戏服，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身体。

虽然脸上不明显，但他身上已十分消瘦，完整裸露的时候苍白干瘪，像个受尽病痛折磨的绝症病人，此刻多了那几道深深的钢丝勒痕以及膝盖上的大片淤青，更显得触目惊心。

如果这就是沈如英的用意，童言想，大可以更狠一点的，先让所有人知道他曾是个人人艳羡的影帝再当着他们的面冷嘲热讽岂不是更有效果？像现在这样不温不火地欺负一个淹没在人群的替身演员根本谈不上折辱，又或者，这不过是个开始，算小试牛刀？

他突然想起沈如英和吴欣溶坐在一起的画面，慌张地拿起毯子，遮住了自己干枯的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