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过后,湿润的泥土散着新鲜的草木香味儿,林子里到处是太阳照过来的暖融融的光。只有那棵老槐树,过了一场雨,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怎么洗涮也洗不掉。在这种天气下看那棵歪倒在地的参天大树是十分震撼的,胡亮心里忍不住就蹿火,实际上那是一种看到王者陨落后无可奈何的悲凉。
林子里的早晨,还下着薄薄的雨丝,似有若无,任春和的头发上罩了一层小雨雾,在太阳底下亮闪闪的。胡亮蹲在被斧头看得参差不齐的树桩旁边看,“就这么砍了……凶器找到了没?”
任春和摇头,“郭建富除手腕上的刀口外无其他外伤,被割动脉失血过多致死,郭建富的妻子伤在脖子上,初步断定是同一件凶器,从刀口来看只是普通水果刀,可是,女尸脖子上的伤口是刀子捅进去导致的,也就是说凶手的目标很可能只有郭建富一个,当时的情形很可能是凶手对郭建富行凶时被尾随来的郭建富妻子发现,凶手慌不择路,将刀子刺进了她的脖子里。”
“根据现场出血量,以及对沿路的勘查,可以初步断定这里为杀人现场。且凶手身上没有捆绑挣扎打斗的痕迹,可以认为是熟人作案。”
胡亮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任春和看着手里有些发潮的一沓儿资料,继续说,“初步锁定第一个犯罪嫌疑人,范云英,女,63岁,市区杀人案被害人余成的母亲,余成的父亲早年醉驾身亡,因赔偿车祸受害者负债累累,和独子余成相依为命,得知余成死讯后从包工头处得知郭建富曾与其发生口角,具备杀人动机,只是……”
“只是,郭建富并不是第一名死者。”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音色很是年轻,尾音带着一点点沙哑,像是正在化雪的冰峰。
胡亮面色不善地朝打着伞走过来的两个人看去,像个濒临爆炸的火球。
来的两个人打着同一把伞,在几乎不见水的细雨下显得很矫情,当然,直男胡亮是这样想的,换成女生,例如任春和,看到两个长相英俊的男性一起打着一把花色冷淡的伞在飘雨的小林子里款款而来,多数会认为十分养眼,顺带心情也会愉悦很多。
“你们来干什么。”胡亮的语气很生硬,勉强控制住喷火的欲望。
打着伞的那个脸色冷漠得很,倒是稍稍靠前的那个脖子上露了一小截儿纹身的弯了弯眼睛,“这案子归A组了。”
这话一出来,任春和感觉胡亮原地就喷出了火,她这个素来被称为灭火器的最美警花都有些无计可施。
不怪胡亮,就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
从她进市局刑侦大队B组和胡亮搭档开始,半截儿被A组抢案子就成了常事儿,这回还好,好歹还没正式开始展开调查,有些时候案子查到一半,上边一道命令下来,就得交给A组全权负责,闹心得很。导致胡亮向来对他们没什么好脸子。而且据任春和所知,胡亮之前那个搭档死得不明不白,那个案子就是被A组这两个人给轻率结了案,这件事让他们之间彻底结下了梁子。任春和刚入职时好奇心重,曾找其他同事打听过这事儿,同事大都闭口不言,只含糊地说那桩案子的资料被封存了起来,谁都不能看。更奇怪的是,经A组手的案子似乎都成了这样被封存起来的特殊案子,看起来像是专替什么惹不得的人掩盖罪行,这也是胡亮一直认为A组有猫腻儿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