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两人无心再耽搁,遂上前,虚空画了个缚灵符置于宅中,紧接着再一道符咒打入宅灵体中,符咒悬空笼罩着眼下这个宅子,两人各站一方,以宅为阵,阴阳相生,八门相通,生门缚灵,宅灵相离。
“泽儿,你现在走出这门看看。”
这剥灵的整个过程,对于常人而言应当是犹如剔肉削骨一般的痛苦,方才在泽儿体内打入符咒护身,加之宅灵本身的配合,不至于吃那个苦,却也足令一个孩童难以忍受,而眼前这孩子却不哭不闹,只是皱着眉头隐忍着。
想必当初将之化成这宅灵时,应当是吃了更大的苦吧。
此刻的泽儿看上去一副更加病恹恹的模样,显然脱离了这个宅子,他的生命力也在一点一滴地消失,顾风乱抬手虚画,将符咒打入他体中,能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只待姑获那头的事了了,也该送这个孩子重入轮回,趁着尚未造成恶业之时,还能有个完整的来世,否则时日一长,再难以轮回,想必那源老先生的孙媳妇昏迷不醒,和他多少也是有点关系。
……
两人带着泽儿到村外林中之时,见那姑获还在试图往阵外闯,却屡屡被业火逼了回去,此刻的怨灵显然已经弱了大半,就连周身的怨气也无法再次凝聚,再这么和业火冲撞,约莫不到一个时辰,这怨灵便会烟消云散。
“泽儿?你们将他怎么样了?”姑获空洞的双眼紧紧锁着眼前的少年。
泽儿见姑获喊他,也顾不上前面的业火挣扎着要跑过去,被奕添抓了回来交到一旁的顾长涛手中,顾长涛遂将他带到稍远的树下,同三郎一处,这会源老先生还未醒来,那三郎坐在一边默默守着不言也不语。
奕添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姑获,问道:
“你这当娘的,难道就不想让他早入轮回吗?竟用妖法将他制成魔?”
“什么妖法什么魔?泽儿是永生的灵。”
永生,又是永生。
“永生的灵?这种损人福寿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再如此下去个几年,他将永不入轮回,那宅子若塌了,他也就灰飞烟灭了。”
“他非天生的灵,强行将他与那宅子化作一体,这宅中若是修葺,动一砖一瓦就如同刮他骨肉。”
“糊涂!实在糊涂!” 奕丹烨从几人对话当中,了解到关于眼前这个病弱少年的始末,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直道姑获糊涂,倒是奕添那小子,此刻这幅模样,乍一看却和顾公子足有七分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时候走镖的时候,意外得知这个东西,只说找个福泽深厚的人家就可以了…”姑获前言不搭后语兀自嘀咕道。
想必万般原由,皆出自一颗爱子之心。
只是,“错了,就是错了。”
“妖法练子,此为一错,盗害他人之子,错上加错。”
“没有,我没害他们…”姑获话音一顿,凄然道“天黑了,他们要睡了,我该回去了,我该回去了…”
这一来二往间,天色确实是渐渐暗了下来,虽然知道之前那鬼车朝出夜伏,竟是这般原由吗…
众人无需再问下去,隐约知道了这姑获的心思,几次被一心信任的周青平半逼迫着流胎,为了生下泽儿还丧了命,却不想泽儿在满月之日也丧了生,怨念起,执念生,魔根深种。
后虽将泽儿化作宅灵,可当初化为怨灵的因由却始终盘踞在心,奕可称之为魔心。
将刚满月的婴孩放入永生木之中,在怨灵眼中婴孩就此得以永生,以此慰藉“满月之日殒命”的魔心。
“泽儿未造罪业,我们可送他轮回有个圆满来世,”奕添话音一顿,“姑获,问你最后一句,那些永生木和你旁边的鬼车是怎么回事?”
姑获看着树下的泽儿,一脸凄凄,然而怨灵双眼空洞无泪,“十年前,我无意间在崖上寻到一洞府,洞中空无它物,只有一块大青石,过了几天我才发现青石不对劲,后面才得知那是封着鬼车的永生木,这永生木想必年岁太久失了原本的颜色。”
“至于,其他的那些,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封着鬼车的那层永生木我弃于崖下,竟发了芽。”
十年,传闻永生木十年成脂,只是十年永生木脂的效用只有短短数十天,那其中的婴孩…
几人不再理会这阵中怨灵,让顾长涛一旁看顾着泽儿,遂起身前往那崖洞。
……
崖洞之中,众人小心翼翼破开永生木,露出其间的婴孩。
尚有一气者共有六个,另两个早些封进去的却已没了气息。
而这些一气尚存的婴孩,封于木中时日虽是不长,却也不知醒来之日将会是何事,又或许再也醒不过来。
几人出了洞府,回到村外,见那源老先生已醒了过来,坐在一火堆边上,火光之中,犹可见那上了年纪的脸上布满疲色:“你既然盗了那些娃娃,又为何留下假的?”
想必之前几人的对话这源老先生也听到了一些。
“为何?能为何,给当娘的留个念想罢了。”姑获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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