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短短数百年,顾氏能够在仙门中崭露头角,便是在修炼中比常人付出更多,把克己尽到极致,把“不得求”贯彻至今。
当年顾萧吟和叶小苗之事,族中长辈无不极力反对,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塚,况且这叶小苗对待修炼一事也太过散漫。
而顾萧吟是年轻一辈中天分最高者,从小被当做家主培养,更是不能够出半点差错。
但是人非草木,这些年下来,他们都看在眼里,叶小苗在他们心中早已是半个女儿。十年来,顾萧吟非但没有半分懈怠,反而突破了洞虚之境,身为长辈的他们无不欣慰。
他们虽老,却不糊涂。
他们虽然不近人情,却非无情。
一如当年他们对叶小苗到来的不满是真实的,如今他们对叶小苗离去的痛惜也是真实的。
而此时,七感尚封的顾风乱,望着躺在眼前再也醒不过来的叶小苗,面上无半点神情,无悲无喜,像是传说中的远古神祇,那么冷漠那么遥远。
只有那只紧紧拽着叶小苗的手,让人确切地知道,他是顾风乱,是叶小苗之子。
顾风乱只觉得一颗心被掏空了般,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是想流泪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极力想冲破那道把他阻挡在人世间之外的禁制,可是第一药师亲手所封,哪能这么容易突破。
顾萧吟轻轻拍了拍顾风乱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出生并不能代表什么,却能决定很多东西。
肩上之负,你一旦扛起,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卸去。他想狠狠地任性一回,叶小苗不会同意,他也不能。
千言万语,唯有一句:“小苗不喜欢”。
不期想起这一段往事,只觉眼前隔了道水幕。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了位于烟飞屿正中央的莲花池,奕添连忙把遥远的思绪抓了回来,敛了敛神。
站在池边,奕添看了莲花池一眼,接着自顾自低声喃道:“想不到,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臻情报再次不解:“什么事?什么事过去那么多年了?”
奕添瞥了他一眼,接着风轻云淡地好心提醒道:“小心哪天真被你这好奇心害死!”
臻情报是十年前奕添从外面捡回来的,那时候叶小苗刚去世没几月。奕添喝了点梅花醉,跑到之前叶小苗命丧之地,刚好看到一个身上挂着一堆破铜烂铁的半大小孩,那孩子个子不高瘦骨嶙峋的,被一群散修拳打脚踢,听那群散修的意思,这小孩趁人家不注意偷了他们的仙器,虽然那些所谓的仙器在奕添眼里和破铜烂铁也没什么差别。
奕添一时酒意,也不看看对方多少人,便上去和人家打了起来,结果同样被一阵拳打脚踢。
最后亮出了叶小苗送的天予古剑,才总算逃过一劫。
奕添请了瘦骨嶙峋的臻情报吃了顿饭,看他像是没吃过饭似的,大有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倒进肚子里的趋势。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仅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年为何站在奕添面前,看起来比顾风乱还要小。
彼时的奕添无法理解他的执着,为什么有人宁愿不吃饭也要买一堆没用的破铜烂铁,没钱买就去偷,连命都不要。
而如今的臻情报,不复当年的瘦小,个子也长高了,虽然比起高挑的奕添还要小半个头,但比起当年的落魄样那真是脱胎换骨。
然而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有些东西却像刻在骨子里一般。
比如这么多年过去了,臻情报还是一身穷酸样,明明是长得挺清秀的一个大好青年,却过得像个糙汉子,对破铜烂铁的执着比当年有过之而不及,当然烟飞屿的破铜烂铁和外面的破铜烂铁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让奕添颇为意外的是,不同于臻情报那惨不忍睹的修炼资质,他对这些破铜烂铁的天分远高于常人。
然而眼下这些显然都不重要,最要命的是,奕添不知道嘴碎能不能改变。
臻情报一脸无辜地开口:“没办法啊,还得靠好奇心吃饭...师兄,做人要有点良心,虽然我比你小三岁,也只小三岁而已,但是我要操的心可是你这辈子都比不上的,我每天要研究这研究那探听这个打探那个,还不都是为了烟飞屿为了你们,而你们这些当师兄当长辈的,这些年来.....”
眼看臻情报的碎嘴病又要发作,奕添连忙打断,和颜悦色道:“我打算过几天离开烟飞屿一些日子,嗯,出去玩玩,你要一起吗?”
臻情报的眼睛刚亮起来还没等他回答,奕添接着道:“先和我再仔细说说你小时候看过的那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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