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帮你们查查吧,回酒店等吧。”他打了两个哈欠,眨着坠了俩黑眼圈儿的眼睛开始赶人。
殷言看他实在太困,也不再嘲笑他阳气不足,将缩在一旁沉迷书海无法自拔的小孩儿拉起来,搂着肩往门口走。
临出门前忽又转身,“老爷子的公司有什么新消息吗?”
蒋川一愣,面色一肃,“我顺便帮你查查。”
男人背过身,轻轻嗯了一声,抬脚迈向屋外。
发小之间不必言谢,他两人从未真正道过谢。
门封住了一室沉默,蒋川收起了一脸生动的表情,仰躺在沙发上,拿过有幸砸过殷少的玩具熊,一头埋进去,软绵绵地柔化了他的心,但酸楚感依旧挥之不去。他第一次感到无力,无论是为了兄弟的家庭分崩离析,还是为了张以畅与自己的感情,他第一次想逃避,想像殷言一样一去不复返,从此断绝联系。但他不敢,他没有他那么坚强,勇敢。
小时候,蒋川的母亲总是将他们父子丢下自己周游世界。她初为人母不过23岁,刚大学毕业的年龄,还太过青雉,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蒋母还没有足够的母爱去宠溺。她选择逃避,选择将一切麻烦抛给自己的丈夫。但蒋父的工作很忙,一天只有晚上才能回家照顾幼儿,万般无奈,他只能将孩子交给好友殷父暂为照顾。
殷言和蒋川是一样的年龄,再孤僻的性格,小时候也能自来熟,两个小孩很轻易地就玩到了一块儿,蒋川整天跟在殷言后面殷哥哥长殷哥哥短,活像一个跟屁虫。其实他比殷言大一岁,但第一次见面殷言就让他叫自己哥哥,足以看出,殷言小时候就是个腹黑型的。但那只是两人5岁之前的事了。
殷言5岁以后,蒋川只有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每到那时,殷言的脸上总写满了疲倦,蒋川问过他,但他总是避而不答,蒋川只有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半懂不懂。
——殷家的孩子可是辛苦,从早学到晚咧。
——那可是,早上学英语数学语文,下午学经商那一堆东西,任谁可不得疯嘛。
——哎,可怜才五岁的小孩子,这可活活累出病来。
——毕竟是殷家的孩子呢……
殷家的孩子。蒋川懵懵懂懂。
蒋家虽大,不及殷家。蒋川父母忙忙碌碌,倒便宜了小儿子,度过了一个甜美的童年,但殷家的孩子,却有殷老的注视。
蒋川是见证着殷言成长的,从咿咿呀呀,满脸稚嫩笑容的孩童,变得冰冷,沉默寡言。蒋川心里难受,但无能为力。
随之而来的是渐行渐远,他们从亲密无间的挚友变成数月才见一面的朋友。
直到殷言高考完第二天深夜给他打电话,我上了一个男生。像晴天霹雳将蒋川劈得从里到外一片焦黄。
蒋川脑一抽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为什么跟我说啊?”
殷言罕见地语塞,过了好一会儿略带疑问地回道:你不是我兄弟么。
兄弟两个字让蒋川胸膛里却充满了暖流,他忽然发觉殷言从未说过绝交之类的话,只是他闲暇的时间太少,导致两个人数月才联系一回,之后蒋川高中毕业出国,联系更是少之又少。
这两个字一出口,蒋川忽然觉得之前两人所有的隔阂全都像玻璃一样被一拳挥碎。之前的一切想法全是自己矫情,无中生有,人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一有什么事还是和自己商量。蒋川脸一红,却一阵满足,真好,他还是自己的好兄弟,亲发小。
殷言睡了男生,这让他感到更加亲近,蒋川自己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无论殷言是何想法,他只觉得自己和好友终于时隔多年又有了同一个话题,于是他将男生的来历家境问了个遍,连那晚他们俩的细节都往深里挖。不得不说,蒋川脸皮比城墙还厚。
然而殷言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闭口不言,蒋川只好悻悻挂了电话。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白眼狼的名字,辛利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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