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凑合着穿吧,这是蒋川的外套。等看完日出就带你去买外套。”
林然乖巧地点点头,他没想到这里的清晨这么冷,在海底,明明永远都是那么温暖。
殷言虚抱着林然走到沙滩上,沙粒在逐渐明亮的天边的映照下变得耀眼,橙黄色的云霞随风而动,又仿若错觉,静静地遮掩柔光。暗沉沉的天空总算放弃黑夜,转而拥住朝阳,一点点转为冰蓝,澄澈迷人,几乎难以直视。
林然看痴了眼,他的心随着冉冉升起的金光而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么明亮多彩的光芒,震撼到难以自拔。
光辉嬉笑着笼罩在男孩周身,仿若精灵,轻轻絮语。
天空终于转亮,耀眼的金光和着赤橙霸占整片白云蓝天,浮云怎敢阻挡,似是被阳光融化,消失天边。
男人立在他的身后,手中的单反记录下了此刻旭日东升的美不胜收。
日出的照片早已不甚稀奇,但这一张,却多了一个貌美的人儿,男女莫辨,即使只有背影,竟翩若惊鸿。
他痴痴地望着生命中第一个日出,心一颤,晶莹的泪珠淹了银眸。风一袭,衣袂烈烈,大红色的风衣裹着白到透明的男孩,原本俗不可耐,如此一衬,竟曼妙不可言,像身着嫁衣的人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卷走。
朝阳下,男孩怔怔仰望,一地珍珠。
这张照片一直保存在殷言的钱包里,直到染上鲜血,模糊不清,也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即便早已昏迷不清。
海浪滚滚,浮云渺渺,男人怀抱住眼角犹带泪痕的男孩,坐在冰凉的沙滩上。他静静地听着林然喃喃自语。
“海底啊,几乎没有光芒,黑暗是唯一的颜色。我一直睡在海藻中,哪有什么柔软的床啊。”他苦笑着,不舍地望着天空。
“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无数的鲛人妄图成为陆上人,但无一例外,全都化为珍珠。”
殷言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轻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能相信吗?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化作珍珠的鲛人啊。”他知道,陆上人都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她告诉我,我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血珠,否则也不例外。”他咬着唇突然对未来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血珠,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到大海。即便海底再黑暗,他仍是要回去的,回到熟悉的故土。
“是谁告诉你的?是老一辈的人吗?”
“不,是……大海,她告诉我,我可能再也无法回去了……”他深深地悲伤而期望地凝望大海,寂静而疯狂的海洋,携着对子女的浓浓爱意翻滚出巨浪,在警告,在哀求,在等待。
那悲凉的结局。
风开始呼啸,林然的身体逐渐冰冷,海中的人还未适应陆地上的温度。殷言将他搂在身前用风衣裹住,一把拉了起来,向车走去。
“起风了,走吧。”
男孩一脸痴迷地扭头看了最后一眼海洋,耳畔仍旧回想起阵阵海浪。那是大海对他的恩赐,只有自己能听到海的声音,温柔的悲鸣。
金色沙滩中,几颗圆润的纯白珍珠被泛起白沫的浪花卷回大海,那是从未有过的距离,几乎要淹到马路。
海洋依旧在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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