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迟疑片刻,旋即点头。殷言心里暗讽,这鲛人倒是心大,也不怕自己把他卖了,这般轻信他人,日后必定吃亏。
“你能走吗?”男人皱起一双剑眉问。
再看鱼尾时,白光乍现,笼罩在人鱼下身,形成一个光球,在黑暗中挣扎着,渴求着,却还是在几秒后消亡,而原地已不见闪着磷光的尾,只有一双修长白皙的腿紧紧交叠,裸露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
殷言微垂眼帘,心中纠结半晌才将外套扔给可怜兮兮的鲛人。鲛人自知裸着双腿不雅,便将外套系在腰间,倒也堪堪遮挡,于是两人趁着深夜无人时回了房间。
毕竟这只是个小镇,旅馆靠海已实属不易,破旧不堪也情有可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内设备还算齐全,暖气开得十足,不过片刻殷言就从冰冷的世界中逃离,仿佛万物复苏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活力。他倚靠在不大的木床上,眯眼打量坐在椅子上的人鱼。
一米八多的高个子穿的衣服果然不适合瘦弱的鲛人,原本修身的衬衣穿在他身上就像孩子偷穿的大人衣服,领口几乎裹不住肩膀,突起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脆弱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灯光之下,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里流着鲛人独有的银色血液。从殷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领口以下的部分,衣摆蹭在平坦白皙的小腹上,勾勒出他的杨柳细腰,似乎盈盈一握便可握入掌心。好巧不巧,鲛人或许觉得穿上衣服别扭,便扯了扯领子,身后的蝴蝶骨微耸,蝴蝶一般,单薄而诱人,令人想要拥他入怀,品尝个中滋味。
这时原本慵懒地倚在床头的青年突然向后一靠,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面前的尤物占为己有。殷少喜欢小男孩在圈里从不是秘密,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家里赶出去,但富人家什么都是做足了表面功夫,暗地里从来都是另一派作风。殷母为这事烦心不少,钱没少断。但总归是亲生骨肉,苦不得孩子,前头严父刚断了资金,后头慈母补上了空缺。
但圈子里也就数殷言玩得最轻,少爷小姐几乎不沾,人人都说,殷少这是为了心中的白月光呢,守身如玉。其实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确实有人,但远不至于为他放弃美景。月虽美,虚无缥缈,遥无尽头。不多碰酒吧里的那些人,只是因为脂粉浓重,脏。
殷父自他幼时起便教育他,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世上有一席之地,心只有足够冷漠,才能不为任何事动摇。他教育得很成功,殷言从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也从未被任何事牵动。即使当初辛利衡出国,他也只是萎靡了半天,然后一切如往日一般。
青年回过神,深棕色的眼眸愈加深邃,沉如渊中石,漆如纸上墨。他注视着鲛人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罕见地柔了声音,“你叫什么?”
鲛人胆怯地缩着脖子,银色的眼瞳中闪着水光,“林然。”
殷言略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鲛人的名字这么正常。“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然低头不语,拒绝得十分明显。
殷言突然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也不点,就这么缓慢地嚼,烟草的清香弥漫,混着冰凉的空气钻入始终沉默的男孩鼻腔里,是夹在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味道。
空气很安静,男孩的头开始变得沉重,一下一下地点在胸前,任谁都看得心疼。除了殷言。
一根香烟嚼完,低沉的声音响起,“困了就上床。”被子猛地被掀起,男人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另一只手跨过整张床放在一旁,像一只俯卧在丛林中的野兽,似是沉睡,待猎物懵懂靠近,出其不意将其拆吃入腹。
林然也是努力在撑着半分清醒,这一说迟疑了半晌,拖着一双仍未太适应的腿就向男人靠近。
一躺上床,男人身上烟草的淡香下一秒笼罩了全身,还好是黑夜,不然殷言一看到林然通红的脸颊,便一切皆知。被子一遮,遮住了夜晚的旖旎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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