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路惊地张大了嘴，下巴合都合不回去了，问，你不会还要跟着我们吧，片刻后，他对着小和尚茫然的脸竖了竖大拇指道，勇士。

绕了一个大圈，还是回到了原点。云煜想尽办法避开的问题还是横在了他面前，让他退无可退。出了冥界就是人间，他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掰着指头算时间。从天界到人间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可是信号传出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柳淮还是没来。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就又站在了出发去冥界前待的那个客栈大门口。

白澄在十步之外站着，怕跟丢不敢落下一步同样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后面还有两个等着看好戏的和一个不明状况的。这一刻，白澄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交友不慎的问题。

正值初春，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冷，房间里的炉子却早就撤走了，凌路大晚上的拾了一堆柴禾跑到院子里燃起一个火堆。颤颤巍巍的小火苗刚刚稳住就见旁边房间的门开了。烁媚大大咧咧地跑过来烤火，小和尚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犹豫了一下便也过来了。

白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榻上打坐的云煜，深感寂寞然后就把门拉开了。他在门口坐着，一边看别人聊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手里的茶杯，正无聊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人说，如今我是妖身，上不了九重天回不去长生殿，所以发了信号，前辈很快就会来接我，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如今我一身功力尽失六界的未来也就不用我考虑了，你和魔尊之间有什么也与我无关，你我之间也到此为止吧。

白澄很久都没回头，云煜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又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意浮屠宫下那只狐狸，我可以明确说给你听的是，当日是我鬼迷心窍认为自己能周全两方，还有，我能大大方方接受他死，甚至想好了应该如何安放他的尸身安排他堕入轮回之后的许多年。但我无法接受你离开我，一秒都不行。

说完，他就紧绷着身体等着云煜回答，很久很久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白澄。

白澄拿着茶壶正要倒水闻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又听到一句，我不爱你了。

白澄靠在门边，端端正正脊背挺直，闻言，很久都没动作。茶水溢出杯子流了满桌满地。

两个人望着相同的方向呆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白澄忽然起身走到云煜身边将杯子递过去，说，你恨我，我无话可说，但要我放你走，不可能。

云煜面无表情地抬着头看他，半晌都没有反应。他向来不做无理之事，就算今天他也是占理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碰上一个不讲理的。白澄看他一动不动一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一把将云煜拉起来，拉到两个人的脸只剩一拳之隔的时候恶狠狠地问，让你留在我身边就那么难是吗？

云煜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平平静静道，是。

随着话音一起落地的是他整个身子摔进榻里的一声闷响和杯子碎在地上的一声脆响。白澄整个人罩在他上方，一只手捂在他嘴上另一只手顺势就将他身上的衣服撕了个七零八落。

“我不想听你嘴上说，说来说去都是讨厌我，我只想知道你的身体怎么说。”

云煜惊恐地望着门的方向，挣扎道，门！门还开着！你混蛋！可惜的是白澄的手捂在他嘴上根本没人能听懂他说了什么。

院子里，听到声音的烁媚天真无邪地问，他们打起来了吗？我们要不要去劝一下？云哥哥会不会被欺负？

小和尚应声就要站起来，吓得凌路赶快坐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解释说，没什么，不要在意，正常，正常。

那堆火快要燃尽的时候白澄拉着云煜出来凑热闹。五个人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应该聊什么。

凌路一脸奸笑地提议道，来，一人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猜拳决定谁先来。

两轮定出胜负之后烁媚抱着双腿然后盯着摇摇晃晃的火苗深吸了一口气，她说，我在梵殿生活了几百万年，去年才得了机会偷偷溜出来，然后在人间遇到一只小精灵，浑身通透发着蓝光，化出人形来也很漂亮，他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很多天我就问他，你一个小精灵可知魔是什么样子？他说他不知道，然后我就扮了个鬼脸说魔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

“我都那么说了他还是跟着我，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喜欢看你笑看你闹，无关你是谁，从属于哪个种族。”

“然后呢？”云煜问。

“故事的结局就是他被人忽悠在桃江边的当铺典当了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两柄刀，我找上门去杀了十几个道士和几个厉鬼。”

片刻的寂静之后凌路打破尴尬，说，下一个我来。他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指着小和尚说，说一个云煜和烁媚也知道的吧，你前世是一只九尾灵狐，也就是说口口声声说着要捉妖的你上辈子其实也是妖怪。

小和尚被噎了一下，然后说，出身这种东西控制不了，我无可辩驳。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你上辈子的尸身还在浮屠宫暗室里放着，有人满心想着复活你，你当和尚当的好好的说不定哪天就嗖的一下跑回去做狐狸了，可千万不要惊讶哦！”凌路对自己的机智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澄忽然明白过来阎王在祭坛外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假笑地靠近凌路想着今天一定要把自己身为狼王的威信立起来。还没动手呢又在云煜的目光中乖乖坐了回去。虽然有所顾忌但他到底也不是个习惯隐忍的，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看着云煜道，烁媚叫你云哥哥不是没有理由，你们真的认识，只不过是在你成为兰津之主之前，那一世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结果来，白澄自己气得甩袖走开：“什么鬼的规矩，神经病啊，大半夜的讲故事。”

从头到尾，他都没回头多看小和尚一眼。连白澄自己都没发觉，心心念念想救活的人早就已经消散在了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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